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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节那人

来源:大江晚报 2020-01-24 09:33   https://www.yybnet.net/

这么多年来,在城里过年,印象格外深切的并不多,而儿时在老家扬子江边的小镇上过年,很多场景、片段如今却常常浮出记忆的水面。

我的祖母,总是这些过年记忆里的主角。祖父去世比较早,小大大是我父亲最小的弟弟,她就和小大大在一起生活。她在东街一个饭馆里做厨娘,小大大在西街一个商店里做账房,二人都是公家人,拿工资,在那个贫瘠的年代,他们的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得还行。

我祖母在家族里的大人们、邻居街坊口里,都称她“二姆”,大约是因我的祖父在家中排行老二而得来的。她娘家的那些子侄,却又都称她为“小娘”,是因她在娘家兄弟姊妹里排行最小。而老家那地界上,日常是没有姑姑、姑妈、姨娘之类称谓区分的,统称作“娘娘”,似沾一点宫里的气息。

上世纪七十年代过大年,我大多是泡在祖母家。大年初一,她总是早早打开大门。堂屋里,靠南窗的八仙桌擦得一尘不染,端端正正排着四只碟子,俗称“糖碟子”,摆放着糕点和瓜子、花生,迎接前来拜年的亲朋好友。那时,镇上人家都没有那种一格格的木质或塑料的“桌盒”,都是或大或小的四只瓷碟子。

祖母家起先用的碟子,是灰白色的,盘底伸出大约两寸高的柱脚,妥妥地立着,状似电视剧里清宫女人的“花盆鞋”。

某次,小大大从条几上拿东西时碰落一个,跌碎,还剩下三只。单数在过年里是不太吉利的,祖母嗔叨着,赶紧撤掉其中一个好的,又添上另外两只碟。那新上的碟,有些年头,瓷色有些颓黄,却似个大大的烟灰缸,直桶状,平底,碟壁高有寸余,模样有点呆板,但碟的外壁,却缀画着三两根青绿的兰草,并点描出金黄与深红相间的花蕊,顿时生机盎然起来。两种不同形状的碟,虽一高一矮,好在都是成双成对,巧避了老派的忌讳。

我等小娃,自是关心碟子里的吃食。那些年,碟子的糕点,每年都或多或少有点变化,在记忆里渐渐连成一条长长的食物链。有炒米糖、花生糖、芝麻糖、炒花生壳、五香花生米、瓜子、南陵的明心糖、泾县的云片膏。还有本埠的麻酥糖,用水红色或淡绿色的纸皮包着,也称为“董糖”。小娃手小,捏一块来吃,昂着脖子,酥糖稀松,泼洒洒的,脸蛋上、脖颈里常常落沾一些残屑,闹个“花脸猫”。还有一种花生串豆糖,每一个雪白凹凸的糖壳里,包裹着一颗花生仁,在碟子里堆积成一个迷你的山丘。自家制造的,只有“干豆筋”,在面粉里放一些芝麻,揉好后切出两三寸的细条,油炸出锅,黄灿灿的,香喷喷的,一撮撮码在碟子里。

碟子里还曾见过竹节糖(又叫藕糖)、蜜寸糕、豆米糖、花生酥等,但身价好像不一般,并不多见。

老家那个小镇,明英宗之前曾是悠久的县衙所在地,古来就是个商业繁荣的码头。上到汉口,下到南京、扬泰地区,是长江水路上的一个重要驿站。即便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镇上大约三百多米长的那条中街,就已经有杂货店及专门食品店七家、糖坊一个。因购买方便,日子也还过得去,关键是我祖母在饭馆里忙碌脱不开身,他们对炒米糖、花生糖,甚至炒花生,自己也是不大做的,要么到店里买一些成品,要么买一些花生、白糖、芝麻、米,扔给糖坊里的熟人,付费加工,过程几近不管不问。这在当时大多俭朴过日子的小镇人家里,也算是个有点另类的人家。

祖母从来都是将喝茶称作“吃茶”。在待客时,她还备有一点佐茶的小菜,一般是杯口粗的两只小碟。以油汪汪、辣乎乎的香菜为主,加入一点碎花生米,再将几片蒲包豆腐干或臭豆腐干掰碎,淋上一点麻油,混拌一下即可。还有一样是酱腌生姜,拿茎块切薄片,也淋上一点麻油。豆腐干、酱生姜,都来自中街的同和酱园,那是个大江南北、方圆数十里地面上小有名气的酱坊。佐茶的小菜,只有尊长辈的男性登门或在外地公家做事的子侄回来,才端上八仙桌的,并非随随便便置办。

老老少少前来拜年时,自然还有“元宝”登堂,即一瓦盆五香茶叶蛋端上来,热气腾腾,香气弥荡。以老派的不讲理的方式,祖母总是三番五次劝着客人,吃下三个元宝,她才比较满意。

那个年月,正经的水果很稀罕,小镇人家也几乎没有用水果待客的习惯。我祖母想得比较周全,如果有几个孙子辈的来拜年,她就从灶间端来煮好的荸荠,暗红色的,颗颗饱满,满满一大海碗,热气腾腾的。连皮吃或者啃皮吃都成。祖母坚持地说,小人吃这个好,冬天作暖的,吃了,不咳嗽。

我祖母的辈份巍然屹立,所以,她是不大出门拜年走动的。来拜年的,主要是四拨人,她娘家的子侄,夫家的子侄、孙儿,同事,街坊邻居。

近亲孙儿辈来拜年,她总是要包压岁钱的。她大约有点“嫁出门的姑娘,泼出门的水”的老式观念,她娘家在六、七里外的大磕山麓,那边的大人、小人来,留顿饭,吃点酒,常常弄些酥糖、桃酥、烘糕之类的点心让他们带回去,但压岁钱却是几乎不包的。夫家这边的侄孙辈来,她是定然要包压岁钱的。她总是年前从东街的银行储蓄所里换来一大沓赤亮崭新的票子,拍起来哗啦啦响。有褐淡淡的一角票子、绿莹莹的两角票子、紫盈盈的五角票子,还有少量红灿灿的一元票子。小娃们稀里哗啦来了,个个脆蹦蹦地高喊:“二奶奶过年好,给二奶奶拜年了!”她笑眯眯地从那一叠新票子里抽着,再抽着,这个几张,那个几张,边发着票子,口里还边喃喃着:好生念书嗷,不要闯搞(闯祸)。而在另一个场合,那红灿灿的一元票子,只会给我家俩兄弟和姑姑家的两个弟弟。但是,我们曾不服气地朝她叫唤,为什么我们每个人就一两张,而他们每个人有好几张。事后,她耐心地讲解“以一当十”的伟大货币内涵,我们茅塞顿开,暗自窃喜。

某次,有个白净净的小青年来给她拜年,还拎了几样花花绿绿的点心。他是祖母单位一个老同事的孩子,在铜官山工作。大约是他的母亲身体长期不好,他们兄弟姊妹都不在身边,我祖母平时嘘寒问暖、来来去去很是照应,他来拜年,也是表达一下谢意。

坐定,寒暄。我祖母从一盒“镜湖”牌香烟里抽出一根递给他,又拾起洋火,划着,欲给他点烟。那青年吓得赶紧站起来,身体扭闪着,直摆手,紧张地说:“啊啊,不能啊,哪能要二姆您点烟,这折我寿啊,我自己来,自己来……”

后来,那个青年告别要走,祖母拦着他,说收下两样,但一定要他带走另外两样糕点。祖母转身抽拿糕点,他抓着时机,夺门而出,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大门。祖母捏着一条红面白油纸的方片糕,跟将出去,边追边喊,小豆子鬼哎,你把糕带回去,带回去噢。我在屋里听见,她的喊声一直游到屋墙外的拐弯处,戛然而止,我晓得她是不成功的。我老家的风俗是,方片糕里有个相互尊重的含义,糕和高是谐音。别人送糕,你得还糕,这叫做“高来高往,人抬人高。”

□ 丁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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