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昌康剑生
江南,暮春初夏,北归的燕子展开剪刀尾,于低空飞掠,俊捷俏丽。它们信任着人类,借屋而居,无论草屋、瓦房,还是楼厦,不分高低,不辨贫富。
老人们说,燕子进谁家垒窝,谁家门向就好,就祥和有福。于是,家家盼着燕子,即便不图好运,也图个面子。故而,燕子在堂屋里啪啪啪地拉粪便,主人也不恼。据说,外人串门,燕子的粪便恰巧掉落头上,即表明此人心术不正,或将时运不济。多年后,去海南玩,导游指着树上的椰子说,椰子若下落砸中人,此人必定是大坏蛋。说法异曲同工。
出学校南下打工,几年后,用积蓄造了两间平房,钢筋砖混结构。头一年,燕子仅在门前盘旋几个来回,却不进屋。娘说,燕子喜欢房子老旧一些的。它为何喜欢老旧一些的房屋呢?是不是老旧一些的房子有烟火味,积聚着人的气息?
次年春天,燕子在门前的田地上空,做着各种姿态,往邻家飞,也往我家门前靠近,探头探脑、欲进不进的样子,让人着急。我以为是我在场之故,便隐避身形,去它们视线之外。终于,一只燕子下定决心似的,猛地冲进屋内,于堂前绕了一圈,可我还未及惊喜,它又出去了。
不久,又有一只燕子飞进屋,还是那一只吧。如此三番五次,我突然醒悟,它是不是发现堂屋太过空泛,无处安放窝巢?四壁空空,堂前屋顶上除了垂下一根五六十公分长的钢筋,预备着装吊扇用,再无它物。我立马在侧墙上方垂直于墙面嵌了一块长方形木板——燕子在这上面造窝岂不稳当?
来了,它们进来了!先是一只,观察一番,飞出去,旋即,两只进来,在屋里打着旋,或停在那根悬着的钢筋上,叽叽喳喳,骨碌着小眼珠,好似在商量着什么,未几,又一齐出屋。
欢喜的是,燕子终究选择了我的屋,像是同情我、给我面子。一日一日,窝终于垒好,但窝不是建在我安的那块木板上,而是附在那根垂着的钢筋上。就因为钢筋挂在堂屋的中间,靠近灯管,面向大门?我想,它们居中而巢,是由于晚上,入屋的虫子有喜光性,便于就近捕食;白天,一有险情,以便直线迅速出逃吧。直线相比曲线,距离最短,可见它们有它们的智慧与生存之道。
此时,我还是单身汉。一个晚间,我开着房门亮着灯,堂前的那一对燕子居然飞入房内,无所顾忌地卿卿我我,或停在房门上方盯着我。是不是房间里有它们要吃的蚊子?它们完全放心了吧。我便不起身,怕惊着它们,我摆出一副任君来去的姿态,告诉它俩,这屋是我的,也是你们的。
数日后,燕宝宝出世了,四个,无毛的紫红的脖子伸出巢外,黄口大张,一个劲地叫饿。我外出时就把大门留条缝,足够它们进出。在乡村,各家基本如此,去田地劳作,大门开着缝隙,从里面用椅子或条凳抵着两扇门,不让门散开,鸡可进去下蛋。也有不放心的,门上挂把带链的大锁,依然留着空档,人不得进,鸡与鸟可进。
燕子占了钢筋,我便放弃吊扇的安装,那窝依然是它们明年的家。
后来,征地拆迁,房子在小区的空中叠加,防盗门窗警惕、冷硬地对着外面的世界,大门向着七拐八弯的楼道,几近终日紧闭,这样的情状,莫不就是老子说的“小国寡民”?燕子找不着门,门里的人也瞅不见它们。
它们都去哪里安家呢,去那尚未拆迁的几户农家吗?还是不得不改了习性,重新寻了安窝处?我时常想起它们,它们也会想起屋中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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