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序曲

虽说离端午还有好几天，但端午的气息已然渐渐弥漫于周遭。

记忆中家乡的端午，是在“送节”、裹粽子和门前摆放艾草中拉开序幕的。这些活动也是小镇端午民俗的重要组成部分，属于端午前的规定动作，仿佛华彩乐章的温情序曲。

前几天去菜场，蒙蒙细雨中，看见几个农民在卖艾草，一捆捆的比人还要高，根上带着泥土，衬着几片菖蒲叶子，湿漉漉、绿茵茵的。又见一个瘦小面善的农村老奶奶，手里攥着几束青白色的用来裹粽子的麻丝，说一块钱一束，引得人们纷纷感叹：麻丝真是好东西，好久没见过呢！

小时候母亲上班，我一直由那位老保姆带着的。她每餐都要做两份饭，一份给我和她自己，一份给我母亲和姐姐，还要帮粮站的几个职工洗衣浆衫贴补生活。老保姆的娘家在离小镇八里远的天保圩，一个姓几乎就是一个生产队。

她的兄妹和侄男侄女一年三节都要来送节。每年端午前几天，他们会陆续送来粽子、咸鸭蛋等节日礼品。而老保姆也会早早准备好“回情”的礼物，有从合作商店买来的绿豆糕、蜜饯糕、竹节糖等应时糕点，还有手帕、毛巾和用布票从百货分销处扯来的几段花布。反正她会根据不同亲戚家人口结构特点，搭配起来，老少兼顾。而招待午饭更是重头戏。一般程序是亲戚早上从乡下来，有时候我还没有起床，客人就到了。他们先把竹篮子或者麻布口袋里的礼品送到楼上保姆的房间，吃了早餐，就去街上买过节的东西或者卖点土产品，中午回来吃饭。那时虽然穷，但老保姆总是尽其所能地款待她娘家人，如果来的是兄弟、侄子，还让他们自斟自饮一点山芋干子酒。饭后再把回情的礼品一一送上，双方激动地好一番你推我让，最后亲戚才勉强收下。临别照例还会说：真不好意思，又吃又带的。

我最喜欢老保姆家的一个哑巴侄子来送端午节。他身材健壮，五官端正，总是一脸的憨笑，好帅。他一来，我就缠着比划着跟他交流，他也心领神会，非常愿意与我“谈话”。

旧时端午的前一两天，家家户户就开始在大门边上放一束青青的艾叶。沿着老街的青石板走过去，一束束艾叶就像穿着绿装的仪仗兵一字儿排开，还有那浓浓的艾香弥漫在整条街道之中。张扬的艾叶也是端午街头的生动意象，如同清明在门上插的柳，春节在门上贴的春联一样。只不过艾叶干了，还要整理收藏起来，留着泡脚祛湿或者给产妇熏澡。而用麻丝裹粽子，更是天然、卫生，又有情调，可以让人们的思绪逆流而上，慢慢抵达云水苍茫的汨罗江。

最近和一学生说起这两样东西，也勾起了她的端午旧梦。她说小时候每年她家都会晒很多艾叶，母亲把晒干的艾叶分成一小捆一小捆扎好，架起来收藏，防止回潮。她家女孩多而且皮肤容易过敏，身上痒了，母亲就拿一把下来泡水洗澡，很管用。艾叶的香味十分令人迷恋，还有麻丝，你知道是怎么剥下来的吗？嘿嘿，暂且保密。

端午前的一天下午，骤雨初歇，山色空濛。我骑车到周边，看水田秧苗青青，荷塘莲叶田田。行至柯家村古窑遗址，沿着湿漉漉的砂石小路往山里走，只见涧沟里流水叮咚，村民正在忙着清洗过节必备的黄鳝和咸鸭蛋等，热热闹闹的。三个妇女正坐在不远处楼房院子里裹粽子。柯家村，即柯冲，是繁昌人引以为荣的青白瓷古窑址所在地，央视也有揭秘的专题片。我推着自行车想找到曾经探访过的那座古窑址，不料突然被山里人家大门口的两条大黑狗挡住了去路，只能望而却步，尽管我当时离它们还很远。

下山途中，我左顾右盼，呆呆痴痴，却怎么也找不到先前那三个裹粽子的妇女，而且连门也摸不着了，是忘记了哪座楼的院子里，还是她们已经裹好粽子去烀了？如果是用土灶大锅烀粽子，干柴烈火，那热气腾腾的节日气氛，也值得我拍照纪念呀。

这真印证了那句惘然的惆怅：失去了，也就永远失去了。最是乡愁难寄托，哪怕是端午前山里人家三个妇女一起裹粽子的热闹场景。

俗话说：午端午，晚中秋。这话本没有错，因为它道出了两个不同节日的“节点”，甚至是“高潮”，不过细细一想，还是觉得有点粗枝大叶的。难道端午节前那些卖艾叶麻丝的农民和老人，那些裹粽子的妇女，那些拎着粽子、绿豆糕给长辈送节的人，更有我的老保姆、母亲以及那个哑巴大哥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吗？高潮固然令人激动，序曲不也情味绵长？

故乡梦回艾叶青，端午渐近心似麻。

程红旗

新闻推荐

“城市美容师”群体获集中表彰

本报讯（记者江晟）记者从日前召开的第22届全市“江城环卫杯”劳动竞赛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命名大会上获悉，60名来自全市一线的环卫工人、11家保洁公司、9个单位，被相继授予“优秀城市美容师”、“优秀...

繁昌新闻，有家乡新鲜事，还有那些熟悉的乡土气息。故乡眼中的骄子，也是恋家的人。当我们为生活不得不离开繁昌县而漂泊他乡，最美不过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