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曾有公牛关

张树新

如果没有神话传说，史前考古只是挖出一个陌生世界。

如果没有史前考古，神话传说永远都是那么荒诞不经。

重庆文理学院的独立史前学者王先胜，著有40项证据20多万字的《“炎黄大战”的考古学研究》一文，收集了大量的考古学资料，有理有据的说明炎帝、黄帝与蚩尤之间的战争，发生在公元前4000—3000年左右的仰韶文化半坡类型、庙底沟类型时期。按照他对这一时期遗址布局与文化差异的分析，炎帝族在渭水流域一带，黄帝族在黄河中上游甘肃、陕北到晋南一带，蚩尤族在黄河中下游河南、山东一带，秦晋豫金三角地区恰是三族部落交接处。他说炎黄大战前后的“半坡类型与庙底沟类型是仰韶文化最主要的两个类型，其中又以后者传播最广、影响最巨，它以晋南、豫西、关中东部为核心，西至甘、青，东临海岱，南及长江，北达辽西，都是其影响范围，这与黄帝被古人编为中央天帝相吻合。”

《逸周书·尝麦篇》与《山海经》等先秦古籍说黄帝杀蚩尤于中冀、冀州之野。司马迁《史记》说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即说黄帝对炎帝之战发生在阪泉之野，经三战取胜，达成和解。蚩尤作乱进攻炎帝，不遵从帝命。于是黄帝联合各路诸侯，在涿鹿野外对蚩尤作战，随之擒杀了蚩尤。王先胜依据收集资料认为：先秦时期冀国在今山西河津市（隶属今运城市），冀县大约在今甘肃天水市一带，先秦文献所记“中冀、冀州之野”就在天水至运城即今渭河流域与山西南部的区域。山西运城市南解州在历史上曾称作涿鹿、阪泉，也一直是古代冀国的核心地带，因此先秦文献所言涿鹿、阪泉应在山西运城一带。西汉初年所设冀州，是今河北省区域，晚于先秦文献，那里也缺少蚩尤族活动的考古遗迹。所以，他特别说明“炎黄蚩”发生大战的涿鹿、阪泉没有在今冀地河北。

王先胜认为在渭水流域的姜寨二期遗址（今陕西临潼区北）已鉴定的2087具人骨，都是多人集中二次埋葬，人骨中仍有一些直接、间接的战争或暴力证据存在，说明曾发生过惨烈战争，应是炎黄蚩大战的遗迹。战败后的蚩尤族南迁，一部分到云贵广西一带，即今苗族。在苗族古歌与传说里，讲述这场战争多处提到“浑水河”、“蚩尤坝”和“公牛关”。所以，他分析说：“黄帝族自晋南渡黄河，从渭河下游逆河而上帮助炎帝族征服蚩尤，所谓‘浑水河’当指黄渭，‘蚩尤坝’指渭河平原，‘公牛关’指潼关。”北京大学考古学专业博士生导师严文明在《论半坡类型和庙底沟类型》中说：“尖底瓶在半坡期以潼关为界，关中的个体粗短，关东的比较瘦长；到庙底沟期整个仰韶文化的地区都有比较粗短的尖底瓶，而特别瘦长的仅仅局限在伊洛地区郑州才有。”说明炎黄族与蚩尤族的生活物品具有差异，且以潼关为界限，所以关东的蚩尤族曾在此设公牛关是有道理的。

公牛关设在今潼关县境内被黄河谷地、远望沟和铁沟切割而成的牛头塬上。远古祖先因游动打猎，需设定参照点寻找回家之路，绘制地图能力比造字还早。他们发现这一台塬图形恰像所崇拜的图腾公牛头，认为是保护神赐予的灵地，自会选定此地设关。那时，塬下黄河水势浩大紧贴塬根，东西通行必须经过塬上，所以靠南接近秦岭山根，堵住由西往东的通道，在牛头塬设关也是理想之地。当时发生的战争多是使用弓箭、木棒、石头以至贴身肉搏的原始战争，且根据考古发掘和研究，马的畜养在中国是相当晚近的，其时还没有骑兵，故所设关防因生产力低下，虽简单粗糙但也能对付进攻。公牛关的关墙是用树干、枣刺制作的木栅栏，人员住处也是同时代遗址的半地穴式草屋，都不出奇，只有麻布制作绘有公牛头像的图腾旗帜，显亮地遍插在牛头塬上，迎风猎猎飘扬。

豫西的夸父族部落拥戴蚩尤，算是蚩尤族一部分，公牛关当时应在夸父族治下。《山海经·大荒东经》说：“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先祖所说“南极”是指黄河的最南端，正是今潼关的三河口位置。应龙是黄帝手下大将，其图腾是长着两只翅膀的飞龙，被黄帝派遣率军从晋南渡黄河至三河口，追击在运城战败进入华阴华县临潼一线的蚩尤军队，拦截公牛关支援蚩尤的夸父军队。惨烈战况的传说有多种，潼关县政协编《潼关历代战争纪事》的“夸父血染桃林塞”一节有生动的记述。蚩尤、夸父战死后，尸体都被本部落族人运走安葬。今灵宝市阳平镇东南有夸父峪，峪内有夸父陵墓，立有石碑。

蚩尤、夸父虽败犹荣，英雄精神不死。秦汉所封八神主，其中封蚩尤是战神兵主，立祠庙纪念。先祖经常以人事解释天文现象，认为春天的太阳慈祥，酷暑带来旱灾的太阳是恶神，夸父为了赶跑恶神太阳英勇追日，渴死在渭水河畔，所持拐杖化作桃林。《夸父追日》的英雄故事也一直流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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