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酒肉岂会“臭”？

“臭”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词，因为它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有腐烂发臭之意，然而，那是我们后人对它的误读、偏读。朱门酒肉岂会“臭”（chòu），杜甫闻到的不过是酒肉的气味。

《诗经·大雅·文王》里说“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这里的“臭”就是“气味”之意。《文王》是《大雅》的首篇，说“上天行事就是如此，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所以，不可违背天命。周原来只是西北的一个小国，臣服于商，文王使其发展壮大，奠定了灭商的基础。文王就是天命所归。

《现代汉语词典》中“臭”字有两种读音：一为chòu，基本义是“难闻”，跟“香”相对，乃形容词；二为xiù，基本义是“气味”，乃名词。许慎的《说文解字》中，对“臭”的解释是：“禽走，臭而知其迹者，犬也。从犬从自。”朱骏声先生在《说文通训定声》说：“人通于鼻者谓之臭。臭者，气也。”从这两种解释中都不难看出，“臭”字的原始读音应该是xiù，本义是“气味”。

而杜甫的这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很多人误读为：朱门酒肉发臭（chòu），路边饿殍遍野。肉固然可以发臭（chòu），酒又如何发臭呢？应该是朱门酒肉飘香，路边饿殍遍野。唐代后期另一位大诗人元稹，非常推崇杜甫，他在《估客乐》中写“归来始安坐，富与王家勍。市卒酒肉臭，县胥家舍成。”，就沿用了杜诗的“酒肉臭”，是“酒肉飘香”的意思。

天宝五载 (746)，杜甫怀抱“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崇高理想来到长安，渴望“立登要路津”。但奸臣当道，仕途多坚，连生活也难于维持。天宝十四年十月，杜甫好容易谋到一个右卫率府兵曹参军的官职，十一月，他从长安出发，去奉先县探亲。沿途所见，枯荣殊异，到了家中，又闻幼子饿死，悲愤之下作《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

从诗中来看，所写的季节应该是冬季，诗中有“岁暮百草零，疾风高冈裂”的句子，而当时的奉先县就是现在的陕西蒲城县，地处西北，又是冬季，杜甫所闻不该是“肉”的“臭（chòu）”，他此时所想到的应该是唐明皇及其权臣、贵戚、宠妃在华清官的骄奢荒淫的生活。而他是“凌晨过骊山”，隔着华清宫高高的宫墙，实际上，他是闻不到酒肉的臭（chòu）味或者是气味的，这全是艺术的想象。那些达官贵族们的生活，追求是的环境的高雅和品质的奢华，他们的桌上也许有喝不完、吃不完的酒肉，但一定不会凭其发臭（chòu），所以，在杜甫的想象里不会留下的是臭（chòu）味。

现代汉语里还有一个词叫“臭味相投”，这里的臭，也是气味之意，读xiù。却常被误读为贬义词，指那些具有坏思想、坏习惯的人在志趣、习惯上的相契。这叫“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情何以堪？

王玉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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