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断,理还乱 明朝的皇帝26

□高阳

在土城,喜宁又出了花样,劝也先遣使议和,索金帛,要大臣去迎驾。景帝以通政使参议王复和、中书舍人赵荣,临时升官,朝见上皇。喜宁嫌他们的官小,教唆也先拒绝,并指名要于谦、石亨、胡濴、王直等出见。当时廷臣有主张和议的,但于谦的态度很坚决,表示“今日只知有军旅,他非所敢闻”。

和议不成,便只有作战。也先以一万骑兵攻德胜门,于谦和石亨在空屋中设伏,并派少数人马诱敌深入,伏兵齐起,副总兵范广发火器,这火器名为“神枪”(见《续文献通考》),神枪颇见威力,结果也先的一个弟弟和一个“平章”死在了火器之下。

京师北面两门,西为德胜,东为安定。当于谦设伏德胜门时,同时安定门亦设下埋伏,由石亨指挥,此时由东西夹击,收功甚伟。

石亨是夺门之变的要角之一,不可不为介绍。《明史本传》:

石亨,渭南人。生有异状,方面伟躯,美髯及膝。其从子彪,魁梧似之,须亦过腹。就饮酒肆,相者曰:“今平世,二人何乃有封侯相?”亨嗣世父职,为宽河卫指挥佥事。善骑射,能用大刀,每战辄摧破。

按:其时边将,智略数杨洪为第一,其次就是石亨,所以威名素著。阳和之败,坏在王振的死党郭敬蓄意阻挠,宋瑛、朱冕阵亡,石亨单骑逃回,因于谦的举荐,“召掌五军大营”。明朝军队高级的编制,通常分为“前后左右中”五部,所谓“掌五军大营”,即成为拱卫京师禁军的首脑。

石亨、石彪叔侄,智勇兼备,一出安定门,石彪持巨斧劈入敌阵,也先退向西面。石亨追击,敌兵往南而退,但以石家的兵马在北面,所以石彪率精兵千人诱战,到了相当地点,石亨迎头痛击,也先败走。

但也先的攻势并非一路,北面失利,西面却打得还不错,守彰义门的都督孙镗,背城而战,犹自不支,便遣人叩关,准备“转进”至九门以内。

明朝的军队中都有所谓监军,或用太监,或用言官,这时在西城监军的是给事中程信,他不肯开城,说孙镗小有失利就要退入城内,则贼势张而人心危,因而督促孙镗再战,他与都督王通等人,在城上鼓噪助威。接着,毛福寿、高礼、石亨纷纷率兵来援,贼被击退。

于谦的防御工事中,还有样威力甚大的利器,即是大炮。当“靖难”师起,铁铉守济南不下,成祖以大炮轰击,在军事上造成压倒的优势,亏得铁铉想了一条“绝计”,大书“太祖高皇帝神牌”挂在城墙上,才得免于城破。其后平交趾,大炮益见“轻妙”,沈德符《野获编》记:

本朝以火器御虏,为古今第一战具,然其器之轻妙,实于文皇帝平交趾始得之,即用其伪相国越国大王黎澄为工部官,专司督造,尽得其传。

于谦虽有此准备,但上皇在也先军中,投鼠忌器,不敢轻用。及至也先退兵,于谦跟着就派出密探,打听到上皇的车驾已远,于是入夜施行奇袭,以大炮轰击敌营,瓦剌兵死者万余人。总计相持五日,京师解围。

瓦剌兵分两路撤退,一路由也先率领,往北出居庸关；一路由伯颜帖木儿率领,奉上皇由西南出紫荆关。也有往内地流窜的,于谦派兵分道追击,石亨叔侄在保定西南的清风店,杨洪、孙镗在永定河南岸的固安,双双报捷,夺回俘虏甚多。

被击溃的瓦剌兵,数百骑一群,沿路掳掠,以所俘的人畜做外围,所以远远望过去,声势甚壮,京师虽已转危为安,京畿各地却大受灾害。幸好,瓦剌名义上的酋长脱脱不花原为后队,听说也先兵败,不敢入关；同时认为跟着也先一起行动,害则均受,利则专归也先,十分不上算,因而遣使献马,愿意与明朝修好。景帝接受了胡濴和王直的建议,以为“脱脱不花与也先君臣不睦,宜受其献以间之”,因而赐来使衣服酒馔金帛,虽未议和,已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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