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陪伴是沉浸其中

带大成旅行的过程中，我并不想给他造成一种印象：爸爸很忙，好不容易挤出时间和你旅行，所以你要珍惜。我不想让他感觉这份陪伴是我施舍的。我能做的就是，我比你更珍惜这样的行程，我们是平等的。最好的陪伴不是付出感，而是沉浸其中，乐在其中。

带上三个伴侣——壮游的装备

耳机

出发前，采购装备时，大成特意要求买一副耳机：“爸爸，我想在路上听听音乐。”无论在火车站候车，还是在宾馆休息，大成都会戴上耳机，暂时与外界分开。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从渭南到临汾西的动车上，正戴着耳机听音乐的大成忽然跟我说：“爸爸，你帮我下载一下《疯狂动物城》里的音乐好吗？就是朱迪警官坐火车听的音乐。”电影《疯狂动物城》大成看了两遍，印象深刻。其实，孩子的共鸣总是在某种场景中。有时先有视觉和印象，有时先有体验。

大成戴着耳机看着车窗外，不时摆动着头。相信这份火车旅行的感觉，在大成内心充满欢畅、充满节奏。

茶具

我们的行囊中还带上了一套旅行茶具。背了一路，终于在洛阳用上。“爸爸，明天我们在洛阳泡茶吧。”这是大成在开往洛阳的火车上的提议。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带的是干泡茶台，更需要耐心和专注。

到达洛阳已是深夜。在宾馆房间里，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着路上发生的事情。壮游对我们来说，并不仅仅是奔波，也有在路上的从容时刻。这也是我们带上茶具的全部理由。

画本

出发前，我提议能不能把每一天的故事记下来。大成说他会写的字太少。“那，我们能不能带上一个画本，你把每一天印象深刻的事画下来如何？”大成满口答应。

第一天表现很好，当天晚上就画了。第二天大成跟我说：“爸爸，今天太累了，明天早上画吧。”“没问题。”之所以这样爽快答应他，就是想不让他觉得画画是一个负担。有时，大成忘了，我就会轻松地提醒，而不是命令和批评。总之，这是一件快乐的事，而不是任务。所以，大成的画时常有让我惊喜的创新。

比如刘家峡水电站，他就画了三道横线，上面是高水位，中间是大坝，下面是低水位。水从高水位往下冲，冲转大坝里的电机，发电了。

比如画洛阳的龙门石窟，他画了两个多小时，密密麻麻的一个个石窟，看得出他的用心和专注。

比如画泰山，全是石头阶梯。“爸爸，泰山太高了，我看到的全部是楼梯。”

“大成，我们回到北京了。用一张什么画来表达我们壮游结束呢？”大成画了北京南站的指示牌，一列火车停在站台。的确如此，我们回到北京南站，预示着我们的壮游圆满结束。

“大成，你能用一幅画来表现我们的壮游吗？”我又提议。我在想，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要想把这近一个月的旅行画在一张画上，实在是太难了。结果，我看到的是，远处是起伏的山，中间有一条道路，道路上是我们两个人。行走在山野间，这是大成对我们壮游的提炼。

出发前，我们带了一个本子，以为就足够画了，结果，中途又重新购买。用画画的方式来记录每一天的故事，是这次壮游带来的意外收获。

谁是主人——壮游的回望

壮游中，我时常扮演一个退后一步的角色。尽管有时候很想向前一步，大多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比如走在山间河边，很想上前牵着大成的手一起行走。可我很清楚，那样做仅仅是满足自己，而不是大成真正的需要。比如走在人文景区，很想和大成同时步入一个景点大门，或者走进一个历史现场。我也都是往后一步，让他一个人走进。就是想让他保持一份独立意识置身于某个场景，并完成对眼前这一切的感知和联想。

我时常提醒自己：这是我陪着大成旅行，而不是我带着他完成我的旅行。我不是一个主导者，我仅仅是一个陪伴。需要我的时候，我立刻出现。但凡他自己可以独立感知的场景，我都跟在后面。

旅行中大部分的决定都是由大成来做。这样的旅行也给了我成长和反思。比如，在泰山，我过人行道闯红灯，大成在路中间发现我们闯红灯，当场就不干了。“爸爸，我们闯红灯了！为什么要闯红灯，绿灯没亮怎么就走了啊！”当时的我，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所措。“对不起大成，爸爸错了。”

其实，无论在哪里，只能靠遵守规则来获得最大安全。这是我之前跟大成说的，他比我更遵守。

不知道这样的壮游究竟会对大成有怎样的影响。就好比16年前，我骑车从扬州到西安，4000里路，归来后大家问旅行对我的影响，我当时的回答是：“或许5年以后，或者10年以后，我会知道这次旅行对我的影响。”

对大成而言，眼前的两本他壮游的故事画，他一路看到过的外面的世界，都会成为他日后写作、与人沟通的素材。还可以预期，未来他自己旅行，可能会有一些地方和这次我们的路线重合。我想，他一定会遇见多年前和爸爸壮游的自己。

相遇曾经的自己，这是人生最美好的事。其实，一路上我也在相遇曾经的自己。这次壮游对我最大的意义，便是我和大成共同留给大成未来很多相遇自己的时刻。而那时的他，会因这份相遇而温暖。

□程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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