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2月的一天,老黄风刮得天昏地暗,横山县苦水村的人家掩门闭户,吴亚峰的父亲吴海英串了驮桶,赶着毛驴从沟底苦水井上驮得一驮水上来,村里几个无聊的农民来叫他“耍明宝”,吴海英先是不去,但在几人缠磨下,还是去了。他们七八个人来到脑畔梁的山羊圈窑子里,在一层干羊粪珠子上铺了条黑毛口袋,圪蹴小坐地围成一圈。耍明宝,是这一带赌博场上最大的赌法。这些穷农民没有现钱,便折赌粮食,也就是把赌下的钱折算成粮食,等到夏收或秋收的时候,以粮还账。以致有的农民在春天就将夏天或秋天输给了别人。但吴海英没有真正参赌,他只是在旁边“仰长脖子”。中午时分,山羊圈里突然冲进了四五个穿着桑根黄军装、手执长枪的人。这是国民党驻榆林保安司令景岳秀部下的抓丁士兵。士兵在每个赌博人的身上搜了一遍后,要带吴海英跟他们走。吴海英不去,国民党兵就抽出绳子将他捆绑起来,用枪把子在屁股上戳着拉走了。
吴海英被这样绳拴棒打地抓捕是有社会背景的。1927年,随着蒋介石、汪精卫的叛变,国共合作破裂,大革命失败,国民党白色恐怖势力加紧了对共产党领导下的红色政权进行围攻,一面疯狂地屠杀共产党人,另一面大量向统治区的老百姓征收苛捐杂税,四处抓丁,扩大武装。形势逼迫下,共产党领导的红色革命由合法的公开斗争转入地下活动。陕北地面,眼下主要有四股武装:一是国民党军队,武器精良,兵多将广,在各县设有保安团、乡镇设有民团。二是共产党领导下的红军游击队,队员大都是破产农民和国民党漏杀的早期共产党人。三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四是哥老会。哥老会是一个古老的秘密社团组织,教规严明,会员大都是些有财有势的不寻常人物,平时不显山露水,一旦有什大事,传单一出,迅速汇成一股武装力量。吴万里家虽然财力不强,但两个儿子吴海英和吴瀚英都加入了哥老会。由于吴瀚英跟着哥老会的要人活动,吴家的户族里又有一个叫吴志祥的人担任了共产党横山地下县委书记职务,吴氏家族的情况便引起了国民党地方势力的注意,随之引来了人们看到的这一幕。
吴海英被抓走之后死活不明。家里现在乱成了一团。小亚峰年近五十岁的祖母石秀急得神志慌乱,光蓝姐整天哭着要见爸爸,母亲郭存英怀里抱着未满周岁的吴亚峰去找当地绅士要人。没吃没喝的烂包家庭,现在全靠一位六十多岁的祖父吴万里支撑着。
此时的西北地区,正是中国现代史上谈之色变的那场“民国十八年大旱”,旱情覆盖陕甘宁三省。贫瘠的陕北地区,较之别的旱区,旱情更为严重。民谣中“人吃人,狗吃狗,外甥锅里煮舅舅”正是那场灾情的真实写照。国防联盟派给蒋介石南京政府担任卫生顾问的著名卫生专家斯坦普尔博士的权威性调查资料说:“大旱灾期间,陕西有一个县死的有百分之六十二的人口,另有一县死的是百分之七十五。据官方估计,单在甘肃一省就饿死二百万人——约占人口总数的百分之二十。美国记者斯诺在《西行漫记》中记述道:“我在绥远度过的那一段恶梦般的时间里,看到了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幼在我眼前活活饿死……儿童们更加可怜,他们的小骷髅弯曲变形,关节突出,骨瘦如柴,鼓鼓的肚皮由于塞满了树皮锯末,便像生了肿瘤一样。女人们躺在角落里等死,屁股上没有肉,瘦骨嶙嶙,乳房干瘪下垂,像空麻袋一样。但是,女人和姑娘毕竟不多,大多数不是死了,就是给卖了……
灾荒中,千百万的人死了。我在沙拉子街上看到过新尸,在农村里看到过万人坑里一层层盖着几十个这种灾荒和时疫的受害者。但是这毕竟还不是最叫人吃惊的。最叫人吃惊的是,在许多的城市里,仍有许多有钱人,囤积大米小麦的富人、地主老财,他们有武装警卫保护着,他们在大发其财。在城市里,做官的和歌妓舞女跳舞打麻将;在北京、天津等地,有千千万万吨的麦子小米,那是赈灾委员会收集的(大部分来
自国外的捐献),可是却不能运去救济灾民……在灾情最甚的时候,赈灾委员会决定(用美国经费)修一条大渠灌溉一些缺水的土地。官员们欣然合作——立刻开始以几分钱一亩的低价收购了灌溉区的所有土地。一群贪心的兀鹰飞降这个黑暗的国家,以欠租或几个铜板大批收购饥饿农民中的土地,然后等待雨晴后出租给佃户。”
上述这些情景,有些也就是苦水村的情景。现在是大旱的五六月间,苦水村的人们,家里多年积攒下的陈糠、玉米蕊子、荞麦尘子等都已吃完,山里的苦菜、灰条、刺脚苗、猪耳朵草、榆钱儿、杏叶等一切可吃的东西也被吃光了。吴万里家中早就断了五谷和蔬菜,现在只有一样可吃的东西——这就是一石发霉了的草籽,这草籽是祖母石秀年初在下河道的水渠里捞出来的。这个一生都在饥饿中度过的女人,今年春天河里的冰层刚刚消开,就悄悄地一个人整天钻在透骨冰寒的河道水渠里捞那些几年来被山水和黄风吹到这里来的杂草籽。经过一个多月的冰河里浸泡,祖母的脚手烂了,关节炎严重了,但她捞了足有一石多发了霉的野草籽。她将这些草籽洗净晒干存起来,当其它东西都被吃光了之后,这一石发霉的草籽已成了救命的宝贝。现在,这贵重的东西只是专作救五岁的光蓝姐姐和刚满一岁的吴亚峰的命用的,只能加进其它东西限量地做给他们姊妹俩人吃,而祖父祖母则是绝对不敢吃这贵重东西的,她们只能去吃树皮和草根一类的东西了。
苦水井旁边有一棵古老的大水桐树,一天,饥饿无力的祖父吴万里用老镢头去刨这棵树,他准备将这棵树用矩子矩成木沫去吃。当粗大的水桐树倒地后,树身断成了两节。原来,这树杆里面成了一个空洞,洞里有一个大蜜蜂窝。祖父如获至宝。他拿来笸箩,接了一满笸箩蜂蜜,并连那蜂蜜片子和整个一棵树全部弄回来。有了草籽,有了高营养的蜂蜜,又有这棵巨大的水桐树,再加些山里挖回来的各种枯草等东西,这家人暂时就有吃的了。
吴万里将这棵水桐树的所有树枝树叶收集起来砸碎,将树杆用锯子一遍又一遍地锯成沫,最后又在石磨上磨成木面。祖母和母亲将这些木面与草籽、蜂蜜和苦水配制,做成眼镜片那么大小的“木面饼”,像分药引子一样,有计划地每天限量分给每个人吃几块。善良的祖母舍不得吃,她每次总是把将要放进自己口里的那一份救命食节省下来,喂进孙子吴亚峰和孙女吴光蓝的口里。以致使本可能最先被饿死的吴亚峰和光蓝活下来,而52岁的祖母却被饥饿折磨得一天不如一天了。6月25日中午,可怜的祖母拿着镰刀在脑畔山背后沟湾里挖得半筐子枯草,往回走时,跌倒在山洼的羊肠小路上再没醒来,当人们找到已经死去的祖母时,发现她的口里还嚼着一节草根。
吴亚峰的祖母去世不久,国民党横山县保安团的士兵又闯进横山旧城窑洼村的二姑妈家中收粮要钱,二姑一时拿不出来钱粮给他们,便遭到毒打。被迫之下,三天后二姑就将她的大儿子泰运托人卖到山西省柳林县一个农村里,给人家为儿。随即,二姑全家背井离乡,逃荒过黄河到山西。
二姑的弟弟(亚峰的堂兄)吴亚雄看到一娘同胞的姐姐在骨肉分离中痛哭流涕,心中十分悲伤,便专程送姐姐一家去山西逃命。在横山到山西的途中,他们行乞、睡烂草窑、吃野草,经榆林、佳县……步行了近半个月。一路上,自己的家破人亡和成群结队逃荒流浪、大哭小叫、死去活来的人们的悲惨情景,深
深地触发了堂兄吴亚雄心中的阶级仇恨,他决定此生投身革命。于是他将姐姐一家送到山西之后火速返回陕北。
这天晚上,吴亚雄来到伯父吴海英家,坐在光土炕上告诉了祖父吴万里两件事情:一是他在途径榆林城时,打听到亚峰的父亲吴海英还活着,据听说他在国民党榆林保安团下属的一个什么连队里当兵。这个消息使全家人感到悲喜交集。吴万里说,他过一段要去榆林看望一回吴海英。二是将走山西路上看到的一幕幕悲惨情景告诉了叔祖父吴万里,并对叔祖父说:“这种暗无天日的社会我已经看透了,仅有和国之心是改变不了咱受苦人的命运的,穷人不起来革命,就永远过不上好光景,我已下了决心投奔革命,豁出命干一场。”
吴亚雄是吴氏家族中吴亚峰的农民伯父吴函英的长子,身材高大,留着缝头,有胆略,善交往。他生于1903年,自幼勤奋好学。吴函英动员家族中数十人节衣缩食、典田卖地供他读书。亚雄入横山第一高小后,接收了当时潜入学校的革命思潮,课余时间经常与高岗、曹动之等人推心置腹倾谈马列主义,因志同道合结为挚友。高小毕业后,因家道贫穷被迫辍学。
如今,他在靖边县一个叫黄洋界的小学里教学三年了,他平时勤奋学习,关心社会,又爱东跑西奔,对共产党和国民党及陕北其它地方势力的情况有一定了解,叔祖父吴万里对这个孙子很是赞赏。当亚雄谈出他准备投身革命的打算后,祖父十分高兴,表示完全支持。父子几人在土炕上围着一根艾曜火的浓烟,就眼下家里门外的事情谋划了半夜。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吴亚雄就离家去打探高岗和刘志丹等人的活动情况去了。
时令到了1927年的冬天,干旱的陕北高原虽然整整一年没有下过一场雨雪,但这个冬天的寒冷却比那些隔三岔五就大雪纷飞的冬天还要厉害。冬至前后,光膀子上穿着个烂棉袄的吴万里,怀揣几个“木面饼”,行乞来到榆林城里看望儿子吴海英。
进城后,经过一天的打问和寻找,到天快黑的时候才问清楚吴海英在景岳秀下属的一个保安团的连队里,这个连队的队部在老城靠近榆西河畔上的一个巷子里。
吴万里来到队部外面,央求门卫把话捎给儿子。吴海英听说父亲来看他,便赶快向首长请示。保安队只允许他们父子在专人监视下,在吴海英住的地方的外面短暂地会面片刻。
父子一见面,就抱在一起痛哭一场。吴海英告诉父亲:“我被抓到保安司令部,经过一段的审问、毒打和关押、训练之后,被编在景岳秀部下的城内一个连队,在专人暗中监视下当兵。景岳秀的部下看到我这个人是较有头脑和谋略的,看来他们暂时还不准备把我弄死,他们为了利诱我,就任命我为‘五长\’——就是副班长,管五个士兵。三个月之后,又提我为‘十长\’——也就是正班长,管十个兵。但我很清楚,这是他们的鬼计,他们越是提升我,越对我监视的更加严格。”
吴海英问父亲:“有有和光蓝现在怎么样?”
“好着哩,娃娃和存英他们都好着?”“我妈的身体还好吗?”
“你妈她已经不在了,是饿死的。”听说母亲已死,吴海英一阵极度悲痛,说不出话来。
吴万里悄悄地告诉儿子:“就在你被抓走之后不久,家族里担任共产党横山地下县委书记的吴志祥被叛徒出卖,遭国民党秘密杀害。你的堂兄吴函英为掩
护地下党的活动,全家人都被国民党横山当局抓到县城里坐牢,被穿竹签,上压杆,受尽了折磨。你侄儿吴亚雄已向渭南、华阴方向跑去,找刘志丹商量要枪杆子的事。你在这里要千万保重,他们一旦知道你隐瞒了亚雄闹红的事,早晚是要害你的。”
吴万里还暗示儿子:“你也要想办法赶快逃跑,不要再为他们卖命了。”
吴海英偷偷地给父亲说了他亲眼看到景岳秀这帮国民党贼兵如何欺压良民百姓,苛扣士兵薪水,明吃士兵空名的卑劣行为。这时,监视的人走过来了。吴海英安慰父亲:“爸,你赶快回去,不要担心我,后面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
吴万里离开的时候,吴海英送父亲出城。快到南城门时,吴海英从怀里掏出四块响洋塞在父亲的破棉袄里,并给了父亲一个旧布包,包里装了当兵之后用军装替换下来的两件从家中穿来的旧衣服。看着衣服破烂的父亲在寒风中一步一颤地离去的背影,吴海英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父子俩人分别后,保安队的两名监视人员背过吴海英,将吴万里拦在城墙外的一个拐角处进行了搜查。他们从包中的旧衣服里搜出了吴海英让父亲捎给侄子吴亚雄的一封信。信中写道:“景岳秀手下的这帮国民党官僚土匪,白天衣着整齐,冠冕堂皇,似乎还像个兵。可一到夜间就破门入户,奸淫抢掠,尽是些鬼。我是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迟早非逃出这个鬼门关不可。我希望你能与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多联系,早日参加革命,为咱穷人报仇……”
这下完了。搜查人员将这封信交给保安队的头领,保安队当即布署,对吴海英进行暗中加级监视。
但吴海英却并不知道此时所发生的这一切。吴万里走后不多天的一个早晨,吴海英在榆林城里找了一个平民,将身上的军装换成便衣,出城门逃跑时,两名门卫上来将他一把抓住,当即带回,押进保安队的监狱里进行严刑审查。
这是一个滴水成冰的早晨,呼啸的寒风挟带雪粒打着人脸。吴海英被大绑之后又捆绑在榆林监狱院子的木桩上。他身上的烂棉袄被剥去,烂棉裤里的棉花套子昨夜被看守抽空变成了单裤,一只布鞋也掉了。穿着黄棉军大衣的国民党保安司令部一位副长官,指使着两名士兵对吴海英进行拷问。
“啪,啪啪……”
一名歪脖子士兵朝吴海英的脸上猛击几个巴掌:
“吴海英,你们那个狗崽子吴亚雄在哪里?”
吴海英嘴角上流出血来,一声不吭。“嘣—嘣”——另一名端着刺枪的士兵,用硬皮鞋又在吴海英的小腿股上连踢几脚,把枪刺对准吴海英的胸口:
“你给老子说不说?苦水村还有谁是地下共产党?”
吴海英忍着剧痛,牙齿打得格格直响,但他还是一声不吭。这时,副教官走过来,两手插在棉大衣的口袋里,晃动着一条腿,斜眯着鼠眼对吴海英说:“老吴,听说你刚有了一个小儿子,小名叫有有,他还不足一岁半哩,难道你就不想回去看一看他母子吗?要是你这条老命就这儿完了,恐怕你那有有也就难成个人了罢?”
听鼠眼教官这么狠毒地说着时,吴海英双目喷火,他挣了几挣,想挣断捆绑他的绳子。但无计于事,层层绳子仍将他死死地绑在木桩上。
接着,又是一阵皮鞭、马棒加拳击脚踢的毒打。吴海英的脸、胸、肩、臂上纵横交错地落下了一道道血痕,他的头歪在一边,在木桩上恹恹一息……
这是吴海英第四次被重刑拷打了。时令正直三九——陕北高原最寒冷的季节。每次拷打都在早晨,在冷院子里进行,都变换花样,一折磨就是一两小时。前几次,吴海英连什么也没有告诉拷打他的这些士兵,所以他们不肯放过吴海英。但又不是很快就把他致死,只是要折磨。现在,花样又开始了。
这次,是“坐冰凳”。
教官指使士兵在院子里摆了一条石凳,给石凳上面洒上水,水立即结冰。再给吴海英松了绑,把吴海英从木桩上解下来,吴海英昏倒在地上,士兵用冷水往吴海英的头上猛泼,泼醒后,又用枪刺强逼穿着单裤子、遍体鳞伤的吴海英往那冰石凳上坐。吴海英刚坐上去,流血的皮肉便与石凳冻结在一起。这时,残忍的士兵又用枪刺在吴海英的眼前晃动,逼着吴海英猛地往起站,站得慢了,士兵就用枪把子在吴海英的瘦腿股上戳。吴海英每一次尖叫着站起来时,他屁股蛋子和大腿的皮肉就被剥掉一层。
“坐下……站起,再坐下……再站起”——吴海英在那冰凳上一遍又一遍地反复,一次又一次地惨叫,他的血肉染红了冰凳,染红了地面。而那气极败坏的国民党士兵,却一阵又一阵地笑得前躬后仰。
现在,这几个狠毒的家伙大概觉得他们把吴海英折磨得已经差不多了,便将他重新关进牢房里。此后的半个多月里,吴海英仍然每过三五天就要受类似这样的一次折磨。但这个坚强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向景岳秀的下属士兵们吐露地下共产党的任何机密,他强忍着剧烈的伤痛,将满腔的仇恨压在心里,血肉模糊地在黑暗而阴冷的五号囚牢里等待着时机。
五号囚牢里现在只关押着吴海英一个人。
这天晚上,吴海英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伤口疼得特别厉害,他侧身爬在地上,一阵又一阵地打着寒噤。突然,囚牢的背墙通风孔里好像进来个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那声音像是铁的。吴海英一惊,是谁要暗害我吗?但等了一会,却不见动静。吴海英在一片漆黑中爬过去,用手去摸那个地方,摸到的竟然是一把刺刀,吴海英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难道这是有人正在外边想办法营救我吗?他是让我用这刀挖墙逃跑?
吴海英顿时感到全身有了劲。
他又等了一会,仍无什么动静。于是,他挣扎着站起来,开始用那把刺刀挖墙。这一夜,他一下都没敢停,直到后半夜,终于在囚室的背砖墙上挖开个窟窿,从那里爬出去。吴海英穿过小港,爬上西城墙,因城墙太高,难以下去,吴海英在墙背上找到一根木棍,将棍的一端顶在墙壁上,另一端用手搬着,然后人骑在棍子上,让棍的一端在梯形墙壁的坡度上磨擦着下滑。
吴海英从城墙里翻出来,向榆西河方向跑去。这时,他已被景岳秀的部下发现,追兵队骑着马随后追来。吴海英从榆西河的冰摊上往过跑时,冰层被踏破,吴海英掉进了冰窟窿里。也许是天意吧,冰层下的榆西河水,此时已变成了一条小溪,溪的两边是空的。吴海英掉下去之后,虽然跌在了河水里,但因那水浅而未被淹死。他从水里挣扎出来,躲藏进冰窟窿的深处。那杀气腾腾的马队追兵并不知道吴海英掉进冰窟窿,他们在吴海英头顶的冰摊上面过来过去,反复追寻了几个回合之后调头撤回,待天亮再追。吴海英听到头顶上的追兵马队已离开榆西河之后,便从那冰窟窿里爬上来,在一片膝黑中,高一脚、低一脚、跌跌滚滚地朝横山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傍晚时分,吴海英大汗淋漓跑回苦水村,他一脚踏进门里,一脚还在门外边,对妻子郭存英说:“我已逃出来了,后边有人追赶,你们赶快往甘肃你妈家那里走。咱爸,我在村口碰见到他了,他已前边走了,在山背后的柳树下等着你们。”
说罢,吴海英就不知朝哪里跑了……
米生富
新闻推荐
生命因拼搏而绚烂。杨景芹2000年创办了洛川县“明景农牧公司”,时至今日,公司已颇具实力:占地2300亩,现有职工58名,年销售额1000余万元,固定资产2280万元。公司基地也成为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洛川百万头...
渭南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渭南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