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鲤鱼跃龙门传说看传统文化传承之困

在中国，有很多流传广泛的神话传说，比如女娲补天、夸父逐日、精卫填海。这些传说是我国古代人民的智慧结晶。时至今日，其中一些传说甚至被写入了课本。今天要说的，正是这样一个传说——鲤鱼跃龙门，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鱼跃龙门”。

这传说中的龙门，便在今日的韩城市龙门镇。本报记者彭一鹏

从国道108一路向东，至黄河晋陕大峡谷，便可看到三座横亘在峡谷上的桥，再往北走便是龙门，也就是传说中鲤鱼跃龙门的发生之地。这里也是晋陕大峡谷最狭窄的地方，东西禹门山高达900米，像两扇门户把黄河紧紧夹在中间，素有“黄河一线天上来，两山突兀屏风开”的说法。而在传说中，正是大禹治水凿开了这里，又感慨治水不易，便取“唯神龙可越”之意，将此地命名为“龙门”。可当我们站在这里，却根本无法想象，这鲤鱼跃龙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关于鲤鱼跃龙门这一传说，在古籍中有很多的记载。比如《太平广记》卷四六六引汉代《三秦记》中的记载：“龙门山……每岁季春，有黄鲤鱼，自海及诸川，争来赴之。一岁中，登龙门者，不过七十二。初登龙门，即有云雨随之，天火自后烧其尾，乃化为龙矣。”就是说每年三月冰化雪消之时，有几千条鲤鱼从百川汇集龙门之下，竞相跳跃。一年之中能跃上龙门的鲤鱼还不到72条。一登龙门，云雨随之，天火烧其尾，乃化为龙。

在韩城，我们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

东海中一群鲤鱼听说禹王要挑选一批能跃上龙门的钟灵毓秀之才管护龙门，便日夜兼程来到禹门山下。大禹一见大喜，说：“鱼龙本是同种生，跃上龙门便是龙。”鲤鱼们苦练七七四十九天，一条接一条跃上了龙门，得到了大禹朱笔点额，化身成龙。所以，在过去的科举时代，人们会把金榜题名的人，叫跃上龙门，即所谓“一登龙门，身价十倍”。后以“鲤鱼跃龙门”比喻中举、升官等飞黄腾达之事。再后来又用做比喻逆流前进，奋发向上。

其实，不论什么样的版本。对于鲤鱼跃龙门这个传说，现代科学已经作出了解释。

现代科学研究证明，鲤鱼跃龙门中的“鲤鱼”并不是真正的鲤鱼，实际是鲟鱼。鲟鱼是江海洄游性的鱼类。由于古代大鲤亦名“鳣”，故古人将“鲔鳣”与大鲤相混，传为“鲤鱼跃龙门”。鲟鱼到龙门不是为“腾跃成龙”，而是为了繁衍后代。据四川省长江水产资源调查组著的《长江鲟鱼类生物学及人工繁殖研究》一书称：鲟鱼产卵“多在江河上游，水温较低，流速较大，流态复杂，河道宽窄相间并具石砾底质的急滩地带”。而晋、陕两省交界处的龙门一带正具有以上地貌特征，因而成为鲟鱼云集产卵的一个理想场所。产卵前雌雄追逐，时常跃出水面。每年春天大批鲟鱼洄游至龙门穴洞之处集结，并且在临产卵前两三天内频繁跳跃。跃出水面时，鲟鱼充血发红的鱼鳍也露出水面，一时间成千上万条大鱼在河面翻动，远望一片红光，于是出现了“赤河”景象。这为鲤鱼跃龙门传说提供了一定的科学依据。

说到这里，不妨插句题外话，这龙门之地，自古便是秦晋要冲，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隋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李源率兵西渡取关中，从而奠定了统一的基础。而在明末，李自成也是率众由龙门渡河，最终推翻了明王朝。不知对于这二人来说，这样的经历算不算是鲤鱼跃龙门了呢？

言归正传，作为鲤鱼跃龙门的发祥地，在韩城我们还了解到，如今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在说，在黄河上捞鱼的人，如果捞到头顶上有红的鲤鱼就会立刻放生。而韩城文化馆的同志也告诉我们，古时每年的三月，龙门周边的群众都会云集于此，以祭祀禹王为由进行物资交流，十分热闹，只是如今这样的集会早已不复存在。

2013年，鲤鱼跃龙门传说被列入第四批陕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在韩城，我们见到了鲤鱼跃龙门的传承人宁水泉。他告诉我们，经过多年的总结与归纳，如今他已经把鲤鱼跃龙门的传说归结为：不畏艰险，鼓励竞争；倡导团结，乐于奉献；文明守德，追求进步的24字核心精神。

宁水泉说，鲤鱼跃龙门的传说常常被用来比喻逆流前进，奋发向上的行为，教育人们勇于克服困难，积极上进。这样的总结是符合社会发展需要的，是老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可是这笔“财富”如今在传承上遇到了困境。

“说鲤鱼跃龙门在传承上出了问题，也许很多人都不相信，但在我看来，这问题真的不小。且不说这个传说作为一个非遗项目，传承人的年龄问题，单单说如今类似于鲤鱼跃龙门这样的传统文化，年轻人接触的是越来越少了。”宁水泉的话中，似乎带着一丝无奈。

“我今年70岁了，我们小的时候，父母长辈会用文字、绘画、剪纸、雕塑等多种艺术手段来把这个传说告诉我们，可现在的孩子呢？他们有多少机会接触到这些传统的东西？写进课本固然能起到作用，可对于传统文化的传承来说，还不够。”宁水泉说。

“当今中西方文化交流频繁，信息量激增，年轻人接受传统文化教育的机会愈来愈少，势必造成文化传承的缺失……就好像现在的韩城，在市区还有多少家长在教育孩子的时候会告诉他们鲤鱼跃龙门的故事？”面对我们的采访，宁水泉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宁水泉还告诉我们，他打算在韩城办一个小鲤鱼讲堂，专门用来讲授一些传统文化中的经典之作。可就连他也不知道，他的这个打算会不会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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