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会 ■杨玉凤

每年的农历六月十三，是一年一度的大荔县官池镇东里村古会。这一天正好是大暑天，父母担心出嫁的宝贝女儿在婆家累着热着，想看看女儿，加上这时小麦屯瓮了，玉米正生长，红萝卜下种了，农活不是很忙，就特邀女婿带着女儿、外孙子回娘家看看，故俗称“赛姐夫会”“赛女婿会”。看着女儿拖家带口，带着大包小包回到娘家，别提有多高兴，那是生活美满的展示。

一大早醒来，窗外大雨瓢泼，丈夫打趣地说：“今天下雨没人摆摊，咱们就不用去了？”我笑了：“上不了古会，刚好我们姑姑侄女们就可以多聊会啊！”说话间，电话响了，是二姐打来的：“今早下雨我不干活，你也放假了，咱们早上就回娘家去！”一会侄女又来电话：“姑，下雨了，咱们去早些！”六月十三回娘家上古会成了我们这些出嫁的女儿们雷打不动的事。

我起来买了一箱特仑苏和卤肉，嫂子就来电话催促了：“你们赶紧来，我把饭都做好了，人家对门的阿荣都来了！”我看雨点小了，就和老公驱车从县城赶到官池镇东里村，因为古会中心就在七组的娘家门口。我们从东边绕道一组三组，从后门进了娘家，发现姐姐侄女们都到了，一见面，姐姐就问我儿子近况，我问姐姐收成，问侄女工作情况，女儿们到一块，嘻嘻哈哈说个不停。嫂子看冷落了一旁的姐夫们，就急忙吆喝我们吃饭。

嫂子熬了南瓜稀饭，蒸了红薯，炒了土豆丝、烧了茄子还有凉拌黄瓜豆角。娘家有嫂子，我们依然尝到了熟悉的、常常忆起的味道。我们一桌的几个女儿边吃边连连称赞：“太香了，家的味道，我们就想吃这些！”另一桌的女婿们也赞道：“这些都是自产的，真正绿色食物，吃着家乡的饭菜，很是香甜可口！”

吃过饭，雨也停了，我们女儿们相约去会上转转。一出门，发现门口已经被卖百货的商贩堵了个严实，嫂子说：“门口一个月前都被这个商贩预定了，许多商贩天不亮就连雨赶来了，有几个在咱家避了会雨，雨小了就摆上了！”我一下记起十多年前，哥嫂也跟过古会，为争个好摊位，天蒙蒙亮就出门，前半天是吃食生意好，后半天百货摊前生意兴隆，一直到天黑。

我们缓缓走在古会上，巷道两边摆满了衣服鞋袜，成衣大都悬挂起来。在入巷的十字路口，有卖油糕、肉夹馍、水煎包子的，有卖香蕉、苹果、葡萄的，有卖果汁、啤酒、冰激凌的，还有卖麻花、水晶饼、小果子……这一切从我记事起延续了几十年，稍有变化的就是食品少了，多了几个卖卤肉的、卖烧烤的。猛抬头，发现南边的摊位前围了许多小孩，走近一看，原来是卖玩具的，各式玩具摆了几米长，很是吸引孩子们的眼球。吃食摊位前生意很是火爆，有主人为招待女婿来买，有女婿为丈人丈母来买。

古会上你来我往，这会正是亲戚来的时间，姐姐看到儿时的闺蜜拉扯起来，侄女和她的伙伴寒暄起来，我看到了小学同学相互打听加微信……女婿孩子们在一旁催个不停，他们哪里能理解，我们来娘家上古会，就是为了在这一天能遇到儿时的同学、伙伴、闺蜜。大家相互了解对方的情况，询问常年在外伙伴的电话、微信。看到年长的、年轻的熟人的变化，认识他们的伴侣。

刚和同学作别，迎面又遇见了儿时闺蜜英子和她的妈妈，旁边还有个大美女。一问才知是她的女儿，今年刚大学毕业，过几天就去武汉工作。英子妈妈激动地说：“你看，这是英子刚给我和她爸买的衣服，我说不要不要，她非要买，去年买的还新着呢！年年古会上都给我们买衣服，我让她闺女选衣服，人家一件都没看上。我几年都没给孩子买衣服了，回头给她一千元，让孩子在网上买称心如意的！”言语间透着满脸的自豪。按我们古会的惯例，女儿回娘家上会要给双亲买衣服，这是父母随后在巷里炫耀的资本。为娘的也常常过意不去就给女儿的孩子买衣服、凉鞋、玩具，礼尚往来，加深感情。古会上的衣服大多都是中老年人和小孩的，过去还要给新女婿新媳妇买衣服。随着社会的发展，现在都是给钱，让他们自己买如意的。我爸爸妈妈在世时夏季穿的衣服都是我们姐妹这天在古会上买的，冬天穿的是在邻村霸城的腊八古会上买的。

在会上转了一圈，尽管什么也没有买，但心情格外舒畅。小孩上会是图个吃喝玩乐，年轻人是真正在会上赛女婿，中年人是相互赛孩子、见熟人、看变化，老年人是图热闹、赛孙子。

中午吃饭，大人小孩坐了满满两大桌，这是我记忆中最少的了。父母在世时，姑姑们两三家、舅舅姨姨家都来，常常这天都是三四桌，我们还是随后吃，因为桌子借不到，家家都待客。今天嫂子蒸了穰皮，浇上蒜泥汁，再拿个酵面馍，夹上韭菜辣子，就上自家院子摘的豆角黄瓜茄子，个个吃得都不想动了。天色已晚，在女婿孩子们的一再督促下，我们这些女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临走时，嫂子把院子里的葡萄，地里的黄蟠桃、红薯、玉米棒子，还有她蒸的酵面馍给我们分门别类各装了一小袋，带着几小袋娘家特产回家，收获的是满满的亲情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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