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记 ■匋瓦

小时候，在农村，缺吃，尤其缺好吃货，再加上男儿狼吞虎咽本色，吃饭总是急快。到现在40多岁了，吃饭时，老娘总是喊，慢点慢点，一喊就是四十多年。

我是70后，出生在关中东府的渭北农村，十岁之前生长在老家，后来随迁入城生活，印象中并没挨过饿。只是记着饭食中总没油水，自已饿得快，吃得快，往往是大人们刚刚端起碗，我就吃完，甚至第二碗……

我小学在村上小学上的。学校离家有约1公里的路程。那时候的小学生，是先要去学校早读一两小时，罢了，回家吃早饭，吃完再返校正式上课。

记得我小时候总懒起，磨磨唧唧起床，十有八九迟到，那时候早读的任务是背课文，谁先背会谁先回家。

记得虽然每每迟到，但十回有九回都是我先背过了，第一个回家。那时候，我记得，我总是一路飞奔回家。妈妈大部分时间都会做一碗恬拌汤两样小菜和馍馍，一见我回来，就端放在天井中的小方桌上，让我吃。

往往，不等饭凉下来，不等妈妈喊慢点点的声音落地，一碗拌汤已经落肚……直到现在，我每回老家，坐在天井，仿佛总能看见当年我吃饭坐的脚地上，总是一片渍渍淌下的汗水……这种情形，一直延续到高中，尽管那时已经进了城……

进了城，到上高中了，吃的虽然没那么猛了，但快的虎狼之风犹存。有一件事，就是明证，每次吃饺子时，如今已近八十的老母亲，都会嗔怪地说，估计你到八十岁了，给你孙子讲讲都会是个笑话！

记得那是1989年左右，六舅从大荔来西安……

妈妈早早买肉调馅，做了最拿手的大肉韭菜馅饺子吃。我下了学，与六舅一块风卷残云一翻，临到最后一盘了，妈妈忽然着了急了，用筷子把剩下的饺子逐个戳了一遍，又慌慌张张去锅里捞了几遍。

妈妈一下慌了！原来，按关中东府的习俗，来贵客或过节，总在饺子里悄悄包上硬币，让吃上的人有个吉庆好彩头。

这次她包了三个五角硬币在三个饺子里，可吃完了，一个都没有吃出来！“把三个硬币吞下了肚子了”！妈妈一下慌了……最后还是六舅有经验，虽然我不感觉到有异常，还是按六舅的说法吞了两口香油下去，安了妈妈的心，没有去医院折腾！稍缓，妈妈让六舅也喝了香油，才算稍安。

第二天，我上厕所如愿排出了硬币，至于个个数，我没向妈妈说实话。出于自尊，也出于为长者讳，那时候就暗想，老人们说的外甥如娘舅，不假。

妈妈曾讲过，六舅和我一样有“囫囵”前科，果然。

此后，妈妈包饺子很少再包硬币了，我也不敢再“囫囵”了。至于六舅，那就不好说了。

冬至食饺之余，“囫囵”几句，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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