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疏影东六路

■段遥亭

头一回去西安是初中毕业那年暑假，跟着村里几个小伙伴在兴庆宫公园东边的建筑工地打工。离开县法院书记员工作岗位以后，我在白水县南大街创办了一家世纪风书社，每个月要去几次西安图书批发市场。东六路紧挨着大名鼎鼎的五路口，北面不远是火车站，东出朝阳门直达城东客运站，西临长途汽车站。四通八达，来去方便。

东六路是解放路东一条小街道，街边是一些参差不齐的楼房与民宅，大大小小的书店租用了临街的店铺经销图书。街南的门店要整齐大方一些，路北边的民房年代久远，高矮不一。我常去学海书店、未来书店、博学书店、黄河书店等几家经营有特色的书店。

当时的西安图书批发市场并不局限于一条东六路，而是以此为中心延伸到了周边的尚勤路和尚俭路。那时候的东六路人声鼎沸，书刊云集，如今回想起来也是令人心驰神往。不仅省内县市的经营者在这里批发图书，临近西安的甘肃、宁夏、内蒙古部分地区也有人来此采购。你想想看，那该是一个多么热闹红火的文化市场呀。那时候的东六路，面包车、小摩的、三轮车进进出出，书刊墨香宛如一条河。

一年夏天去东六路采购图书时，中午赶上下雨，几位图书经销商碰到一起闲聊。有人与尚勤路拐弯处考试书店那位老板娘开玩笑说：“你可能只会开票收钱吧？”她闻听此言二话没说放下手中的圆珠笔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正在打包的小伙计跟前说：“你放下，让我来吧！”只见她弯腰转身，扬手抬臂，三五分钟，以娴熟潇洒的动作打好一个书包，顺手剪断了浅绿色的打包带，面带微笑回到了桌子旁边。几位外地同行回过神来莫不拍手叫好，刚才说话的那位朋友抱拳道：“佩服。”

雨过天晴之后，我们提着标注有“白水段、宝鸡王、汉中李……”的书包挥手再见。那时候的东六路俨然成了一个人来车往的旱码头，一条名副其实的书香路。

后来西出阳关去新疆之前，我专程去东六路与几位关系不错的书店老板道别。一位热心大姐再三叮嘱说：“兄弟，到了新疆那边如果继续干咱们这个老本行的话，我介绍几位朋友给你。”刚到乌鲁木齐时，曾经考察过图书市场，最终选择了经营民族工艺品的新行业。一个人要不断挑战自己，适应新生活的磨砺。

几年之后，回陕西老家探亲时，住在东六路附近。翌日清晨，我跑到楼下去逛书店，得知东六路图书批发市场已不复存在，整体搬到解放路边新兴的专业图书批发市场。曾经繁华一时的东六路比起以前来冷清了许多。街两边虽然开着一些文具店、小饭馆、饰品店、理发馆和五金杂货店，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年那月的熟悉情景了。

东六路的路沿石负载了一代人奋斗的青春季。东六路也有春花秋月的欢笑与苦涩，路边的灯光月色凝聚了东六路上人来人往的风雨记忆。回首望长安，秦山渭水远。每一次路过西安时，我都会去东六路走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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