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真正的 “友情演出”——再观电视剧《猎场》

□逄春阶

看《猎场》,我是冲导演姜伟去的,一部《潜伏》让我认识了这个祖籍山东文登的好汉。我曾邀请好多朋友看,结果他们看了两集就放弃了,理由是:水分太大,节奏太慢,美女黏糊。我劝他们耐点心,后面步步惊心。暗暗祈祷,姜伟兄啊,后面别再拖沓了,行吗?你那股劲儿呢?

窃以为,如果姜伟狠狠心,删掉三分之一的滥情戏,《猎场》将很精彩。很遗憾,滥情戏淹没了猎场。好在,遇到了好多熟面孔,多是《潜伏》《借枪》中的老伙计。看到他们就像看到老朋友,很亲切。我感觉,他们,也是冲姜伟去的,各自找位置,在自己的角色里发光,这才是真正的友情演出呢。说实话,看剧时眼前美女晃来晃去,可心里老惦记“友情演出”的那几个配角啥时候出现。

“友情演出”“友情客串”是近年来才流行起来的词儿。可是,我看过一些影视剧的友情演出后,感到很失望。我就不点名了,好多大制作,动辄上百名的大腕儿,走马灯似的,赶大集似的,逛超市,逛夜总会似的,一大堆明星汹涌而来,为的就是露露脸。娱乐圈里管这个叫“数星星”。这样的友情演出变味了,既看不到友情,也看不到演出,就是应付,凑合,勉力为之。说句刻薄话,那些明星上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还喘气而已。

老面孔奔着导演姜伟而来,“如万物得时雨之润”。他们愿意在姜伟的导演下演出精彩,这个信赖,就是真友情,是集结在艺术的氛围之下。最近我在济南看上海昆剧团演出的《长生殿》,扮演唐明皇的黎安说,上海昆剧团全团的演员都以“卷心菜”自喻。一棵生气勃勃的“卷心菜”,从菜心到菜叶,从菜根到菜皮,要紧紧地包在一起。在舞台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样努力地去塑造好每一个角色,不管是大角色还是小角色。我觉得姜伟和这些友情演出的演员们也是一样,也是为了这棵“卷心菜”而小心翼翼地侍弄着,每个人都是这棵菜的一部分,不管是主根,气根,还是根须；不管是主叶,还是副叶,大叶,还是小叶。

什么才是真正的友情?就是你有了难处,不用你说,我就过来了,搭一把手。我来,我就会用尽我全力为你付出。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就是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友情。一部《潜伏》锻造出一群有情有义的人,为艺术而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李涯(祖峰饰),在《猎场》中扮演的白力勤,跟郑秋冬(胡歌饰)亦师亦友,郑秋冬因传销入狱的工作就是白力勤介绍的。祖峰对白力勤这个人物的拿捏恰到好处,既不过于露锋芒,又绵里藏针,将人物的复杂性表现出来,留给观众更多的思考空间,就是“挂”的有点儿早。

张嘉译演过《借枪》,在《猎场》里友情出演郑秋冬猎到的大Boss曲闽京,一个城府很深的行政官员。官员难演,银幕、荧屏上的官员形象,往往演得刻板、僵化。为何难演?一是官身难模。官员都得有个架子,不管是大架子,小架子,反正得像个官样儿,官样儿就不好拿捏。二是官心难测。官员大都是智慧之人,足智多谋。张嘉译演来驾轻就熟,一出场,就带有那种正派官员特有的神采。而大众日报资深记者许学芳先生说:“小逄啊,你就没看到扮演张嘉译女儿的那个角色,简直是演绝了,我都看入迷了。”许老师说的演员名字叫张子嫣,也是友情演出。曲闽京这个女儿曲云筝,是一个脾气怪异的人,喜欢打高尔夫,是个00后的个性女孩。

友情演出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赵立新,就是那个“一根拐杖一身怪癖腰缠万贯驰骋江湖”的涂方至,每说完一句话都会带上一串魔性的笑声,腰腿没毛病,却随身携带拐杖。这让我想起电视剧《红高粱》里面于荣光扮演的朱县长,这个县长的自我评价是:“一阵风一阵雨一阵晴天,半是文半是武半是野蛮。”他不是“高大上”,也不是“高富帅”,拄着手杖,戴着礼帽,摇头晃脑。看上去不正经,但是做的是正经事。优点缺点各半,不是魔鬼,也不是神仙,是个大活人。涂方至也是。一个角色就让我记住了。

一帮合适的人,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干着合适的事儿,干得很舒服,很过瘾,很够劲儿。这样的演出不是很惬意吗?这样的“友情演出”不是很让人神往吗?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有便佞,损矣。”三十多年前,导演姜伟在曲阜上的大学,学的是历史,对孔子这句名言应该是深有体会的。《猎场》中的友情演出,让姜伟的作品有了一番特殊的情趣和意境。

总之,《猎场》不完美,但是一部关于成长的不可多得的良心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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