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昨 海岛新兵头一个年

扈文钦

1969年11月，我从河南老家参军，到当时的荣成县宁津公社东褚岛当兵。当兵4个月，就要过年了。赶在年前，我给家里寄去30块钱。后来听说，母亲在村里逢人便说“儿子打钱来了”。

那时猪肉4毛5分钱1斤，30块钱能办很多年货。多年以后，母亲还念叨，说我寄的那30块钱，让全家过了个好年。我每月津贴6块钱，除了买牙膏、肥皂，1分钱都不花，全攒着。年前攒了20块钱，数来算去只嫌少。一个同年入伍的江苏镇江兵主动借给我10块钱，帮了我的大忙。

我当兵那年，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发生不久，全军处在战备状态。我们一到部队就住进东禇岛阵地炮工事里，过年也不下阵地。年三十一大早，炮工事的水泥墙门贴上了“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大红标语。这就是我们的春联了。一脸严肃的炮工事顿时有了过年的气氛。

大年三十要吃饺子。炊事班把调好的馅儿和和好的面分发到各班。都知道第一锅的水清，所以大家都以最快的速度包饺子，抢下第一锅。可好多新兵特别是南方新兵不会包饺子，班长说：“早晚的事儿，反正得学，大胆包吧。”他还手把手教新兵：“饺子不要样儿，来回捏三趟儿。”不出所料，饺子下成了一锅菜粥。司务长一上午忙前忙后地照看也无济于事，他看着一锅一锅的烂饺子，用漏勺敲打着锅盖，哼唧道：“一锅饺子成了稀饭，吃顿饺子咋这么难！”

很快就吃完了年夜饭。没有电，场地受限，也没法组织文艺晚会，连队安排各班开座谈会打发时间。班长让每个人都说说自家的情况。新兵本来就想家，一谈到父母家人，更勾起思乡之情，有个昌乐来的新兵当场就哭了。见势不妙，班长马上岔开话题，让大家唱歌或讲故事，哄着大家玩到吹熄灯号。

大年初一中午这顿饭肯定错不了，大家都很期盼，于是，我便主动要求留在炮工事站岗。饭堂在几里开外的村子里，等战友们吃饭回来我赶去饭堂时，饭菜都有些凉了。炊事班胖班长知道我站岗辛苦，眯着小眼睛乐呵呵地说：“新兵蛋子没吃过海参，过年让你吃个够！”说着给我舀了满满一大碗。

我是河南农村来的孩子，到海岛当兵后，才知道世上有海参这一味。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吃海参，只记得是煮熟之后凉拌的。什么滋味？记不清了。舌尖没留下记忆，却在我心里划下了一点痕迹：炊事班长的特别犒劳，给了我意外的小惊喜。后来我才知道，无私、利他、奉献，绝不会吃亏，即使吃不到海参，也一定会有别样的更大的收获。不信？谁做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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