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里下雪了没 唐广申

时近大雪，天气一连阴沉了好几天，不时地还有些零星的雨滴落下来。今年还没有下场像样的雪，王老汉就有些孩子似地巴望着。气温是明显降了，入了冬还没有过零下的天，一场小雨就让气温降到了零下五六度，王老汉的心里就有些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妮子那里下雪了吗？那里的冬天冷不冷？

妮子这孩子可怜，自从她爹病逝后，她娘当年就另找了人家嫁走了。王老汉老两口就没黑没白地干活，想着供这孙女上了高中考大学。可孙女初中一毕业，就说么也不愿再上了，跟了村里人去打工。去年又参加了劳务派遣去韩国，给人家加工海产品。

也许是受了天气的影响，或是房顶上的天线又被风刮转了方向，这几天电视的信号很不好，害得王老汉每天都按时看的天气预报总也找不到。王老汉能看懂天气预报的地图，妮子说韩国就靠着我国的威海，那里的冬天不太冷。

可王老汉还是不放心，前几年他在威海打过工，冬天时不时地也下雪，有时天气也很冷。至于那远隔着大海的韩国，冬天什么样儿呢？王老汉想不明白这些，就知道韩国也和这地儿一样，该入冬时也入冬。

大雪这天，王老汉早早地就推开了堂屋的两扇老木门。裹了裹棉袄，先抬头看了看天，没有下雪的样子，就连昨儿个时不时落的雨滴也停了。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放下了一颗提搂着的心，王老汉就蹲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抽起了烟。

抬头看看西院墙边的楝子树，那几只老母鸡早已飞跑了。这鸡总是不上窝，去年下大雪时，王老汉让老伴用麦穰铺好了鸡窝，自己又拿了杆子撵，可三只老母鸡就像商量好了似的，撵下了这只，那只又扑楞了翅膀飞上去，害得王老汉担心得要命，半夜里还起来看了看。好在鸡们都披着雪衣睡得香，第二天黎明就掀了雪被子，一只接着一只地飞落到院子里，又悠闲地觅起了食儿。

妮子爱吃家里的笨鸡蛋，更爱吃她奶奶腌得流黄油的咸鸡蛋，所以老两口就攒了鸡蛋腌起来，妮子家来了吃，出门还能煮熟了带上些。

妮子还喜欢小动物，可猪圈里已没了动静。猪已十多年不喂了，三年前妮子让爷爷买了两只鹅崽子放进去，当年夏里就长足了个儿下起了蛋。可前几天这鹅不知是被人提了脖子偷走了，还是让黄鼠狼子叼跑了，早晨一看没了踪影儿，任王老汉和老伴满大街上找，也没了任何的踪迹。心疼得老两口没办法，妮子来电话时也没给她说，就想着等哪天赶集时再买两只一般大的放进去。

小黄猪站在影门墙后边的狗窝旁，围着拴着自己的木柱子转圈儿。它看王老汉蹲在那里抽着烟卷直走神，一点也没注意到它，就“呜呜”着声儿招呼他。王老汉知道它是要吃的，就进屋拿了块冷馒头，泡了热水送过去。

这黄狗是妮子从她姨家抱来的，看它胖嘟嘟的一身黄，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黄猪。家里又没个小孩子跟她玩，小黄猪就成了妮子的好伙伴。前两年妮子在家时总领着它疯跑着玩，后来出门打工了，回家时推了门也总是边爷爷奶奶地喊着，边包也不放地就蹲下身来抚摸起小狗来。小黄猪也是亲热得不得了，舔着妮子的手和鞋子不松口。

看小黄猪连啃带舔地吃完了，王老汉又抚摸着小狗毛绒绒的脊背发起了呆。东墙边的菠菜、芫荽的还绿着，一会儿得抱些玉米秸盖一盖，毕竟已到大雪了，冻坏了到妮子回家过年时吃着就不新鲜了。

站起身来又看了看天，不阴不晴地没个要下雪的样。边抱了玉米秸盖那几畦子菜，王老汉边又想起了去年的那场雪。那雪也就到脚脖子深，可王老汉却连扫带堆地忙了一早晨，还培了个大大的雪人。想着妮子如果没出门去打工，也一定会堆上个雪人的。后来又把剩下的那些雪堆装上了三轮车，一车一车地运到了南洼里的麦地里，一锨一锨地铺撒了，像是给麦苗盖了层暖和的棉袄。

掐算着妮子这时候正在吃早饭，王老汉不由自主地进了屋，拿起了那部老掉牙的手机。妮子去年说给他买个能上网的来，可王老汉知道自己连拼音都不会，更不会用那玩意儿，就挡着妮子没有买，还是用那个只能接和打的旧手机。拔通了妮子的电话，王老汉张口就问道：“妮子哎，恁那里下雪了没？不知道那里冷不？”毛毛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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