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最关心我中考结果的父亲,几乎每隔几日就要去一趟几十里地外的乡中学打听消息。一天下午,父亲终于拿到了我的中专录取通知书,回来时他将自行车蹬得跟舞龙似的,一路飞驰。
一进门,父亲就高举着录取通知书,兴高采烈地喊起来,考上了,考上了威海市交通学校!印象中,父亲一向老实本分、持重冷肃,这是我见过他最兴奋的一次。我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父亲和母亲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农民,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勤地耕作,供养着我兄弟三人读书,他们全部且唯一的希望就是期盼我们通过读书有出息,将来能够走出大山,与这块贫瘠的土地彻底绝缘。所以那个时候,父母抚养我们成长、上学读书,虽然含辛茹苦,生活过得十分困难,却依然甘之如饴,对未来仍然充满了无限憧憬。但事与愿违的是,大哥和二哥相继高考落榜。面对日渐捉襟见肘、入不敷出的家庭压力,短短几年间,父亲和母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在离我中考还有四五个月的一天晚上,父亲和母亲像两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征求我是想考高中还是上中专。从父亲和母亲拘谨木讷的言语中,我已经猜出他们的想法,说句心里话,我虽然很体谅父母供应我们三人读书的不容易,但上高中考大学一直是我的最大梦想。最终,父亲叹了口气说,娃子,爹娘没本事,供应不起你了,考个中专,早点找份工作,也好帮衬一下家里。记得那一夜下了一场很大的雨,我蜷缩在被窝里掩面哭泣,父亲则坐在炕沿上抽了一宿的烟,窗外电闪雷鸣,整个村子都被苍茫的雨声淹没了。
我考上中专的消息,在世人与泥土打交道的小山村曾一度掀起了波澜,左邻右舍纷纷前来道贺,说三娃有福,再也不用下庄户地了。父亲和母亲则异常兴奋地张罗着杀鸡宰猪,筹划着请客庆祝的事。开学的日子到了,父亲和母亲忙活了一夜没睡。父亲坐在炕沿上,嘴里衔着旱烟锅,一脸荣光地指挥着母亲收拾行礼包裹,吃的、穿的、用的满满装了三个大编织袋子。黎明时分,我们早早来到村头,父亲几天前联系好了一辆到村里拉石头的拖拉机,说了一大番好话,央求人家把我捎到县城,再换乘火车。等拖拉机的时候,父亲点燃一锅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后,郑重拍了拍我肩膀说,娃子,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凡事动动脑筋,可不能做违法的事情呀。母亲用衣袖擦拭着眼泪,也一遍遍地叮嘱,饭要吃饱,衣裳要穿暖,记得常给家里写信。拖拉机开动了,我的眼眶里突然有一股热流浮动,透过晨曦回望徐徐向后退去的父亲和母亲,我才猛然发现他们皆已满头灰发,褐色的脸上刻着道道饱经风霜的皱纹,我的泪,顿时奔涌而出……
令人欣喜地是,一年后我的大哥和二哥也一同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后来,我又相继自学了大专和本科文凭,并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而今,我即使对未能上高中仍有一丝丝“遗憾”,并对父亲有过误解,但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人生虽然有时会事与愿违,那是因为老天对你的磨练且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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