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潍县木版年画成了人们的抢手货。大红的春联,鲜艳的年画,铺染节日喜庆、热烈的色彩。五更鞭炮一响,春节进入最高潮。正月初一大拜年,成为新春首日人们的主要活动。
不管富有和贫穷家家户户贴年画
春联、过门笺、年画,是春节必须的“三大样”。春联可以自己写,过门笺当地就有制作的,唯独年画成了“稀罕货”。陶钝家乡一带贴的年画,主要是潍县木版年画和高密扑灰年画。
诸城离高密近,商贩进货方便,但高密扑灰年画有的是全部手绘,有的是半印半画,价格总要贵些。潍县虽然离诸城远,但交通还算方便,从高密坐火车,直达潍县。潍县木版年画全部是印刷,成本低,产量大,自然要便宜些。
价格是一个方面,潍县木版年画大红粉红、鲜黄鲜绿的配色,更喜庆更艳丽,也更适合春节这样的日子贴挂,更得老人、孩童及妇女的喜欢。高密扑灰年画半印半绘,或者全部手绘,色彩不及潍县木版年画明快、鲜艳,但更有了一份雅致,买的多是“文化人”。
潍县木版年画起源于寒亭南1.5公里的杨家埠村,杨家埠分西、东两个自然村,史料记载,清康熙、雍正年间,西杨家埠村已有数家画店。同治初年至光绪末年,潍县木版年画达到鼎盛时期,西杨家埠、东杨家埠以及附近的齐家埠、三角埠、段家沟、王家道、南埠子、仓上、纸房、张氏、仉庄、圩里、赵家埠、北平旺、南平旺等十几个村庄也办起画店,生产规模迅速发展;年画除供应本省外,远销安徽、江苏、河南、河北、山西、辽宁和内蒙古等地。民国初年,潍县木版年画维持了短时间的繁荣。1922年后,随着上海、天津、青岛等地石印年画、月份牌年画的输入,传统的潍县木版年画出现衰落。
潍县木版年画销量缩减的区域主要是城市,农村地区仍然有相当大的市场。陶钝算了一笔账:“家家户户买年画,至少是两张三张,我家人口多,买二十多张,全乡全县又得用多少?就是财神、门神、灶王、天地牌位、纸马也是一个大市。”
陶钝回忆,有钱人家和知识家庭,客厅书房挂的年画,往往裱成挂轴,“今年用了,明年再用,可以用几年”。一般家庭多是用浆糊粘贴在墙上,或者用棘针钉在墙上,“年年如此,家家如此”。
到了过年,再穷的人家也要贴对联和年画。陶钝言:“在年市上,叫花子还要张破碎的年画呢!”“过年买不起门神、纸马,那是穷到极处了,借钱也要买到。”
鸡鱼糖点备齐全除夕之夜供祖先
贴春联、挂门彩、摆供桌……陶钝从七八岁就给叔叔、哥哥打下手,筹办这些事。15岁的陶钝“接班”以后,每到春节前就成了大忙人。
上世纪初的几年,军阀混战还没有影响到诸城,所以他家油坊的生意比较兴隆,家道殷实。每逢过年,鸡、鱼、肉、菜买得很多。为了上供,南旺湖的鲤鱼、新鲜的韭菜黄、南方的什锦糖以及各色点心,都要买全。供完祖先、天地、灶君、财神后,这些供品都要分给全家人吃掉,叫做“享神余”。
在陶钝记忆中,忙年最严肃的一件事是写祖宗牌位,字要用正楷,须一笔不苟。陶钝书写后,父亲徐宗海一一检查。如果写得不工整,烧掉重写。书写之前要洗手、焚香,全部用新笔、新墨,一切准备好了,坐得端端正正方才动笔。有几家同姓或邻居来求书,徐宗海嘱咐陶钝:“邻居的祖先和咱家的祖先是和睦相好的,我们尊重自己的祖先,也要尊重人家的。”要求他书写同样工整,不能丝毫马虎。
除夕夜晚三更,一般是午夜前,家里的男性带上鞭炮、烧纸、奠酒,去郊外磕头,请祖先回家过年。进了家门,每过一道门都烧两张纸。烧纸就是送钱,“如果有鬼神把门,不让祖先进来,给他些钱,行一点小贿,就放行了”。
进了摆着供桌的房屋,马上烧香、燃烛,然后上菜。陶钝记得,第一排是香炉、烛台、花瓶、酒杯,第二排是四个大盘,内摆整鱼、整鸡、猪蹄(代替猪)、猪肚(摆得像羊),第三排是海参、鱼肚等上等珍菜,然后就是四小碗、四小盘。靠近牌位放着新筷子、茶碗和八样点心。摆放完毕,按辈分先后依次磕头。“等待一炷香尽了,蜡烛也就烧去了半截,全家才恭恭敬敬地退出祭堂,留下两个人轮流值夜,或者把门锁上,钥匙交到家长那里,等到‘五更分二年’的时刻再来烧香燃烛。”
上供的肴菜,有的是假的,有的是摆样子。譬如,海参一大碗,只是上面的一层,底下全是白菜垫着。陶钝解嘲道:“为了省钱,欺骗祖先在所不顾。”
陶钝听家里的雇工说了这样一个故事:一家地主半夜供奉完毕,锁门睡觉。让4个雇工守夜护院,又不安排夜食。他们想起东家平时的苛刻,气愤难平。大家一合计,等到夜深人静,撬开供堂的门锁,把供奉的点心、熟肉装进衣兜,回去痛快地吃了一顿。等到时交五更,大约凌晨三点,地主起来开门焚香,看到供桌上狼藉不堪,问雇工怎么回事,他们说可能是狗、猫和老鼠弄的。地主见他们不承认,也无可奈何,只好自己圆谎:“不,不,是老的吃了。”当时民间年俗,凡是除夕夜上供的少了什么东西,都要说是祖先、神灵吃了,不能说别的话,祖先、神灵吃了供品,这一年便吉庆、如意。
凌晨三点鞭炮响全村结队大拜年
过新年,最快乐的是孩子。“小孩子谁不喜欢过新年?穿新衣,戴新帽,吃好东西。我的幼年时期也不例外”。自从陶钝担当了忙年的重任,“就把两手、两脚冻得红肿,白天疼,夜里暖过来又发痒”。好不容易盼到除夕,“大门一关,供桌一摆,该是万事俱备了”,但还有“一项艰苦的任务”——磕头。
在陶钝老家,大年夜也就睡两三个小时。凌晨三点左右起来,再点上全宅院供桌上的灯笼和蜡烛,一面烧纸马,一面放鞭炮。远远近近、连绵不断的鞭炮声中,各家由家长率领,在神位供桌前磕头。首先给天地全神磕,依次是灶王爷、财神爷、牛马王。灶王、财神挂在屋内,牛马王是牛棚墙上贴的写有“槽头兴旺”的红纸字条。有一位未拜的神仙是土地爷,其地位甚低,相当于地保——清代及上世纪初地方上为官府办差的人。主人不能去拜办差之人。所以,仅将印制简陋的土地爷小像贴在雇工房里,雇工吃饺子时给他供上一碗。
给神灵磕罢,挨个给祖先磕。吃完了饺子之后,再按辈分磕头。陶钝记道:“父亲一辈给祖父母磕,我们一辈给父亲的兄弟四人八口磕头,这是真磕到地。”轮到弟弟、妹妹给哥哥、姐姐磕,就轻松了,仅仅嘴上说一声,哥哥、姐姐应承说“免了免了”,就算完成任务。
本家磕完了头,还要给同姓和邻居拜年、磕头。对同姓的长辈,说一句给某某拜年,然后跪下磕头,主人赶紧拦住,拜年者便做做样子,低一下头,但磕不到地;对他家供着的家堂,都要实磕到地。
最轻松的是给邻居拜年,说了“拜年”就可以抓瓜子、花生吃,免去了磕头的俗套。邻居互相拜年,一姓一个队伍。门户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单门独姓的,自己去拜,走在街上,显得孤零零的。
春节拜年,也是乡邻间的一次社交活动,有着特别的意义和作用。互拜之中,解决了一些邻里间的小纠纷。曾因琐碎小事打架吵嘴的邻居,平时见面不说话,往往是借拜年和好。如果双方都不拜年,矛盾就更深了。“全村大拜年时,人来人往,灯笼火把,照得全村通明。从五更到天亮,热闹一阵”。直到天亮,结队拜年才结束。
接下来进行小拜年,“谁家和谁家要好就互相拜年,坐下来谈谈家常,问候老人,逗逗小孩,喝杯茶,抓把果子”。这样的小拜年,一直传承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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