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从北上广返回的艺术家,来到一个“空心村” 在穷山沟里建起艺术试验场

□记者张鹏通讯员王涛报道张同磊(站立者)正在向学员讲解油画技巧。□本报记者杨国胜张鹏

本报通讯员耿娜

诸城常山东麓,南湖生态经济发展区蔡家沟村坐落于此。

9月15日,沿环山路驶入村庄,道路两边的车辆越来越多,还没到村头就被来此观光的私家车堵住了去路。

村前,几百根多彩的腐木站立,长短不一,粗细不同。“这些立木装置用即将腐朽的木材发挥美学功能,涂染不同色彩,寓意老村庄焕发新活力。立木群代表全民参与的景象。”蔡家沟村负责人丁金坡告诉记者,村里让艺术家改造成了艺术试验场。

丁金坡所言不虚,沿石板路走进村子,平房的水泥墙上,农妇拾穗、3D南瓜破墙而出、海豚探头水面……一幅幅绘画和墙体艺术跳跃上去,有农村生活,还有世界名画临摹,让人流连忘返。

石板路旁,有村民做起了小生意,把自家的鸡蛋、蔬菜、小米、豆腐摆出来叫卖。“没有包装的小米7元一斤,包装好的要十几元,比超市还贵三块钱那。”路边一小摊儿顾客不断,小米转眼卖掉不少。

济南、淄博、菏泽等地的观摩团纷至沓来,他们是来学习调研农村建设和脱贫攻坚经验的。“最多的时候一天来4个团,每逢周末游客不断。”看着不到一年时间村里的变化,丁金坡喜上眉梢。

去年同期,蔡家沟还是一个“三无”贫困落后村:无集体资产,干部群众思想保守,集体经济一直没有培育起来；无经济来源,土地都是山岭薄地,靠天吃饭,人年均收入不足1万元；无年轻劳动力,由于生产生活条件差,村内青壮年都外出打工或居住。

这样一个空心化严重的贫困村,如何实现乡村振兴?

村里来了艺术家

去年,村子出现转机。诸城市通过吸引工商资本下乡,推进发展果品旅游产业,山东万兴集团投资建起苹果乐园田园综合体。蔡家沟村1130亩土地全被流转了出去,农民获得每亩800元的土地租金,仅此一项,户均年增收3500元。村里的农民可优先到园区打工,100多名村民就地入园。

“小钱有了”,长久发展又如何实现?

也在去年,南湖生态经济发展区接触到几名返乡的本土艺术家。他们对农村发展有着全面清晰的认识,双方一拍即合,一个“艺术植入乡土,增殖乡村”的方案跃然纸上:加快培育村庄文化产业,以文化引领乡村振兴。

去年12月份,艺术家张同磊率先住进了村里,他是蔡家沟艺术试验场的联合发起人之一。此后,在他的牵引下,从北京、上海、广州陆续返回的职业艺术家聚集于此,他们分别从事摄影、装置、雕塑、音乐、文学等艺术创作。“我们刚到时,一户平房里要挤进七八个人睡觉,一个小院20多个人吃饭。”张同磊告诉记者。

艺术家的入住,给村里带来了活力。

年龄最小的80后夫妻档李飞和王涛,一个从事音乐项目制作,一个是摄影设计师,此前在广州有自己的工作室。在潍坊市坊茨小镇举办摄影展时,与张同磊等人相识,遂投身乡村艺术试验场中。蔡家沟村的一土一貌、一人一笑都被王涛拍摄记录下来。而李飞经常会在村里录制自然环境的声音。“我在不同的节气,选取村中几处地点录音,用声音表现村子的景象和时空变迁。”李飞告诉记者,她还负责团队展览和日常组织工作。

半年多的时间,10人长驻团队被认可为这里的“新村民”,他们边规划边设计改造。20多间破旧房屋租了过来并重新装修,艺术家工作室、乡村图书馆、公共空间、乡村记忆馆、百工传习馆、古琴馆、美术馆等相继落成。

与此同时,诸城市先后投入500万元进行基础设施建设,累计硬化道路1.2万平方米,整修背街小巷20余条,绿化街道3000平方米,治理河道1200米,搬迁企业1家。全面提升村庄内涵品质,对闲置房屋进行租赁改造,在保持原貌的基础上,适当融入艺术元素,进行修复保护,建设各类创作室和展馆,发展民俗旅游,传承历史脉络。

乡村记忆就是财富

村南改造后的艺术试验场公共空间里,温暖的玻璃窗旁,10名村民正在安静作画。张同磊则在讲解油画技巧。这是团队招收的首批学生,都是本村留守妇女,每天免费学习画画。

73岁的王茂桂经过半个多月的学习,已经能作出一幅像模像样的油画。56岁的赵冬梅是最小的学生,平时还负责打理艺术家的房屋,每月都有收入。她们上午学画画,下午帮助艺术家种植小菜园。

张同磊介绍说,在政府主导推动支持下,艺术家团队生活扎根于农村,以村民为主体进行教学创作,“通过融合共建、艺术家进驻,形成以乡村建设为基础、艺术创作为灵魂、文化产业为支撑、度假旅游生活为流通的综合艺术试验场。”

“让村民参与进来,带他们从事艺术劳动,培养农民画家、农民工匠,我们不求快,艺术介入乡村是个长期而系统的工程。”张同磊告诉记者,在创作的同时,驻村艺术家对农民进行艺术培训,培育文化艺术产业链,提高农民文化素养。

村中的乡村记忆馆收集起过去的黑陶、草篮、织机等老物件。乡村记忆馆屋后是正在建设的百工传习所。“村子还保留着黑陶等技艺,我们会把这项技艺传承下去,并教会村民通过制作陶器赚钱。”张同磊说,现在负责整修房屋的都是附近的窑匠,最多时近百人忙碌于此,他们人人手里都有份手艺。

令人惊喜的是,经张同磊等人搜寻,蔡家沟村尘封多年的辉煌过去被发掘出来。

村南有四座蘑菇顶丘陵,村前有常山龙脉之水流过,村后有高坡依托。据传,元末时就有蔡姓在此建村,因沟壑纵横,故名蔡谷庄,历经变更改名蔡家沟。建国后,这里曾经是全省的文化典型,成立过舞蹈队、合唱团等。1974年时,蔡家沟村民崔乐堂根据常山一带抗日战争时期发生的故事,创作一本《虎穴救战友》的故事连环图书,第一次印刷就出版70万册。

目前,这个村已举办2次《常山之春》艺术作品展,整理乡村文献20多万字。10月份,在2018舜帝故里(诸城)大舜文化节期间,首届蔡家沟乡村艺术节、“天地大同·茅毅师生音乐会”将在该村举办。届时,诸城将发动和邀请周边县(市、区)能工巧匠、民间艺人参加,展示传承丰富多彩的民间文化。全国著名古琴家、诸城派古琴传人茅毅先生携20余名学生同台献艺,并展示部分珍藏古琴。

深耕村子10年

“按照现在的发展,有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大约3年就会有不错的成果。”张同磊坦言,团队希望在此深耕10年,让村貌和产业大变样。

如今,人物画、风景画、艺术装置和摄影作品等,都增添了村庄的旅游特质。不过,张同磊他们还有隐隐的担忧,项目处于初创阶段,花销却不小。张同磊有个长远打算:“一靠艺术家的情怀,二是团队与村民融合在一起,这样就可以大大减少日常的花费。同时我们继续做艺术工程和创作,还承揽了部分美丽乡村项目。”

南湖生态经济发展区正在依托附近的苹果乐园和蔡家沟艺术试验场,规划精品旅游线路,发展集采摘、文化、艺术、民俗、体验、餐饮、娱乐等于一体的乡村旅游,实现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

“我们到沂南县竹泉村等地考察过,希望利用剩余的空置房屋发展农家乐。”对丁金坡来说,要想把这个没有土地的“空心村”富裕起来,任何机会都不能错过,“用文化振兴乡村,是长远的选择。”

村中主干道旁,天蓝色的墙面衬托下,是一道名为“祖基”的艺术品。钢铁立柱化身主干,枝干用绳垂下五彩石,底座是当地随处可见的山石。86岁的本村老人梁作钧向记者解释说,基石代表着村民的支持,中间的立柱就是政府,悬飞的五彩石是建设美丽乡村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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