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陆战中的抗日名将宋庆

宋庆奉命督军之时，已是75岁高龄，被称为“白发将军”。他对部属说：“此行若不能奏攘倭之功，唯一死殉国而已！”他受命于国家危急之秋，明知任务艰巨，难期必胜，却毅然前往而不顾。甲午战争期间陆战的几次大仗和硬仗，都是宋庆指挥打的。虽然败多胜少，但给予敌人以重大杀伤，消耗了其有生力量，日军因此对宋军颇有畏惧之心。对于他在甲午战争中的表现，时人评论说：“一时毅军之名，几出湘、淮诸军右，即东西洋之善战者，亦服公之血诚忠勇。”毅军在甲午之役中打出了威名，与宋庆带兵极严有关。□蔡玉臻宋庆（1820—1902），字祝三，原名宋良确，蓬莱泊子宋家村人，30岁随同乡、亳州知州宫国勋为州练长，官至花翎游击。1860年晋升总兵。1862年，屡挫捻军于河南、山东，擢为南阳镇总兵。1868年随李鸿章战于直隶，赏二等轻车都尉，授湖南提督。1873年秋，晋升四川提督。1875年，奉诏会办奉天军务。1890年，加封太子少保，后加封尚书衔。白发将军九连城抗倭甲午战争是宋庆一生最为可圈可点之处，也是他的毅军功劳最为显著的时期。这场战争爆发后，清政府抽调宋庆部毅军四营，由分统总兵马玉昆带领，赴援平壤。1894年9月21日，清廷旨派宋庆帮办北洋军务，带所部各营驻扎九连城，一则加强鸭绿江防务，一则为平壤诸军后援。9月30日，朝命所有北洋派赴朝鲜各军及奉省派往东边各营，均归宋庆节制。宋庆奉命督军之时，已是75岁高龄，被称为“白发将军”。他对部属说：“此行若不能奏攘倭之功，唯一死殉国而已！”他受命于国家危急之秋，明知任务艰巨，难期必胜，却毅然前往而不顾。

1894年10月10日，宋庆率毅军抵达九连城后，见虎耳山势极崇隆，凭高临下，利于拒敌，便先据此山作为前沿阵地。10月25日，日军渡过鸭绿江，向虎耳山发起猛攻。宋庆率兵顽强抵抗。日方记载称：“清兵亦善战，隔江望之，晨雾漠漠与硝烟相混，但闻其中轰轰殷殷之响。”日军向虎耳山发起三次冲锋，都被清兵打退。正当双方相持之际，宋庆一边命马玉昆等率步骑3000余人增援虎耳山守军，一边急调在九连城凸角部的4门野炮向敌群轰击。于是，日军阵地开始动摇，攻势顿挫。敌第一司令官山县有朋大将见势不妙，即调第十旅团渡江支援，并加强炮兵力量。据宋庆记述：“倭已毕渡，以大炮数十排列桥左，背水殊死斗，炮弹轰驰，声震数十里。我军伤亡鳞叠，犹相持不少后。”在宋军的坚决抗击下，日军死伤149人。但是，因敌我力量悬殊，虎耳山终被日军攻占。

九连城之役失利，从宋庆本身来看，七旬老将虽然英勇，但是勇营指挥出身的他，只长于力战而短于谋略，并且从无统带如此众多军队的经验。另外，各军诸将不服从调遣，也是造成失利的一个原因。虎耳山之战后，宋庆率各军退至凤凰城。此时的宋庆，本有死守之意。他慨叹说：“不料事终至此，何面目复见天子乎！我年已垂八旬，余生不足惜，今也宜枕凤凰城至死而已！”语气慷慨，声泪俱下，部属无不感奋。然而，凤凰城无险可守，加上新败之后，很难守住此城。恰在此时，宋庆接到朝廷“择要扼防”的电旨，便决定实行退守，在摩天岭设防。这样，宋庆所部与赛马集的依克唐阿军相互配合，终于粉碎了日军夺取摩天岭以开辽阳通道的计划，赢得了摩天岭保卫战的胜利。

宋庆是在清军节节败退的形势下开赴前线的，虽遭挫折，但报国杀敌之志从不稍懈。他曾说：“是役也，庆以本部残卒数千，无坚甲利器，无策应援救，大战七次。而感王寨、大平山、田庄台三战尤力。”的确，辽东、辽南的历次战役，宋庆所部几乎无不参加，而且他本人以古稀高龄，还在感王寨、大平山、田庄台三战中亲临前敌，短衣帕首，奔驰于冰雪中，与士兵同甘共苦。他“每战必身先士卒，前后七战，敌为之慑”。每在战斗的危急时刻，“他振臂一呼，伤者跃起，疲者奋进，裹创肉搏，赴死无悔”。因此，连敌人也不得不称赞毅军：“不愧为白发将军宋庆的部下，不轻露屈挠之色。”

1894年12月13日，日军第三师团孤军深入，乘隙攻占海城，引出了后来的清军五攻海城之役。宋庆决定通过海城以西30里的感王寨，以与北部诸军取得联系，协力收复海城。12月19日，宋庆率毅、铭、嵩武等军20多个营到达感王寨。海城日军倾巢出动，与宋军发生激战。宋军顽强抵抗，日军伤亡颇多。日本随军记者报道说：“若干敌军大胆地出现在炮兵的左前方。他们甚至不再凭借清军善于使用的障碍，而挺着身子前进，向我猛烈射击，这真是清军从来未有过的勇敢行为！”“两军交战正酣，彼我炮声如轰雷，天地为之震撼。敌军据感王寨的民家墙壁，向我狙击。我兵没有可据之地物，只是在茫茫的原野上纵横奔驰，加以积雪达两尺余，军队的动作极为困难。我军处在死拼硬战的境地，一支120人的兵士，仅有40名生还，各部的死伤可想而知。”

战斗一直持续到日落之后，共打死打伤日军400多人。这次战斗给予敌人的打击是十分沉重的，但最后还是以清军的失利而告终。

在1895年初的两个月内，宋庆的毅军在盖平一带进行了重整，通过编并他部与新募的方式，扩大到39营之多。当年2月21日，宋庆与湘军统帅吴大瀓、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吉林将军长顺等发动第四次反攻海城。宋庆负责指挥毅军和铭军进攻大平山，以钳制由盖平江上援救海城的日军。21日，宋庆派马玉昆等抵达大平山，对占据大平山附近的日军发动进攻。激战4小时，将大平山夺回。次日，日军以小股来犯，又被击退。23日，天降大雪，积雪深逾二尺。24日，日军分三路从大平山东、南、北三面扑来，并抢登大平山顶，在各山顶分设快炮数十尊，连环发炮。毅军依靠防御工事奋力抵抗，自卯至申，进行了一天的激战。战场上尸体“堆积如山，血流如注”。据日军战史记载：“此日之中国兵颇为顽强”，“决无退却之色”。

最后，日军不得不将最后的预备队伍投入战斗，趁机将毅军营垒包围，展开了猛攻。宋庆和部将马玉昆坚持不退，给敌人以重大杀伤，雪地里遗尸累累，无法计算。此役毅军以孤军作战近10个小时，在甲午战争诸役中是仅见的。宋庆驰驱冰雪之间，来往指挥，炮弹使战马惊蹶，坠马倾跌腰伤，换坐骑再战。马玉昆率亲兵100人两次冲锋，仅剩20余人。战马三易，均被炮毙。此役共毙伤日军334人。日军炮兵伤亡也很大。据日方称：“这是征清以来最大的炮战，因而伤亡也可能是最多的一次。”毅军英勇搏斗，艰苦卓绝，连日方也深赞其“骁武绝群”。不过此役清军伤亡亦多，仅毅军死于大平山者即达424人。镇守辽宁顽强抗击日寇大平山之役后，宋庆率军退扎营口。当时进犯山东半岛的日军，已于2月27日占领威海卫，打开了山东半岛的门户，为入侵京津地区创造了条件。这时，盘踞在东北地区的日军也极力想在冰雪解冻前发动进攻，打败辽南地区的清军，攻占辽河下游的牛庄、营口、田庄台诸城后，越过辽河进攻山海关，实现大本营关于在直隶平原与清军主力决战的“作战方针”第二期作战计划。

3月5日，日军攻陷牛庄。6日，向营口发起攻击。在日军进攻营口之前，驻守营口附近的有宋庆指挥下的毅军、铭军、嵩武军、亲庆军等50余营，共2万余人。5日清晨，宋庆因驻守牛庄一带帮办东征军务、湖南巡抚吴大瀓迭次告急求援，便率大军赶赴田庄台。守营口清军因此寡不敌众。7日，日军占领营口。

之后，日军向田庄台发动进攻。当时，随宋庆驻守田庄台的清军有毅军、铭军、嵩武军、亲庆军、凤字军等69营（其中包括毅军的全部39营），共2万余人。这期间，宋庆在指挥上是有失误的。他“既不西南扼河曲，东北扼赴牛庄大道以截倭人前后来路，又不北顾西山站大道，以通后路声援，而拥数十营尽屯田庄台附近民舍，无斥候”，坐待日军来攻。

3月9日，日军为夺取田庄台，投入了三个师团的主要兵力，有4名中将和6名少将亲临指挥。共集中了90余门大炮，向毅军阵地猛轰。毅军以仅有的20余门大炮应战。于是，双方展开了激烈的炮战。日军在强大炮火掩护下，三个师团分三路向田庄台包围进攻。宋庆命诸将列队辽河两岸，奋起抗击。在敌人优势兵力的包围之下，毅军或在民房墙壁上挖枪眼，或登上河滩旁的木船，或利用成堆的木材隐蔽，不断开枪向敌人射击。因敌我力量过于悬殊，日军终于从三面突入市区。宋庆来往指挥，乘骑中弹倒毙后，易马继续督战。为避免伤亡，日军第一军司令官野津道贯中将竟下令将田庄台房屋全部烧毁。霎那间，镇内火焰四起，黑烟笼罩着整个市街。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越烧越大，整整烧了一夜。到10日晨，这座几千户的繁华市镇变成了一片焦土。当日军纵火时，宋庆下令部队迅速转移，而未撤退的近2000名士兵和居民大都葬身火海。

田庄台保卫战，是宋庆在甲午之役中指挥的一场最大的战斗，最后也是以失利而告终。清廷也以“宋庆统军剿寇屡经失利，此次回救田庄台，又未能力扼狂氛，以致营口被袭，田庄台亦复不守”等罪，予以革职留任处分。

甲午战争期间陆战的几次大仗和硬仗，都是宋庆指挥打的。虽然败多胜少，但给予敌人以重大杀伤，消耗了其有生力量，日军因此对宋军颇有畏惧之心。田庄台之战后，宋庆与诸将共议整军再战，力图收复失地，而朝廷却已决定与日本议和了。

4月17日，中日签订了《马关条约》。此时，章奏纷纷，争言和议之非。宋庆致电督办军务处，反对割地赔款。他分析了清军失利的原因，并表示：“庆一介武夫，愿与天下精兵，舍身报国。”对于宋庆反对和议的意见，朝廷概不采纳，后来仍命他回旅顺驻地。

宋庆在甲午战争中虽未死于战事，但身临前敌，驰驱指挥，屡创强虏，为日军所畏忌。对于他在甲午战争中的表现，时人评论说：“一时毅军之名，几出湘、淮诸军右，即东西洋之善战者，亦服公之血诚忠勇。”毅军在甲午之役中打出了威名，与宋庆带兵极严有关。

甲午战争对清廷来说无疑是一记闷棍，在军事上的严重教训就是旧式军队不可恃，从此开始了逐步编练新军、淘汰旧军的历程。甲午战后，练军、防军被裁汰不少，唯有战场上表现上佳的两支部队不仅没有裁掉反而得到了充实，被倚为新的长城。其中一支是淮军系统聂士成的武毅军，另一支就是宋庆的毅军。

1898年，俄军借旅顺屯驻海军。清廷许之，命宋庆移守山海关。俄官杜巴索福拜谒宋庆，愿以白金18万两买其营垒。宋庆正色拒之，说：“吾以故垒获资，是卖国也，吾不为！”尽拆营垒而去。

1898年，宋庆被解除处分，保留豫军30营归他统领，赐名“武卫左军”。当年，朝廷命宋庆移守山海关。1900年，宋庆再次帮办北洋军务。病逝军中皇帝题匾褒奖1902年，宋庆病逝于军中，终年83岁。慈禧、光绪按照尚书衔赐恤，晋三等男，予谥“忠勤”，入祀贤良祠。慈禧亲书“耆年伟略”、光绪皇帝亲书“倚之干城”匾额赐之。

宋庆1872年曾被授“四川提督”衔。宋庆的后人为了显示其身份，在他家乡的官邸象征性地为他挂了一块“四川提督府”的牌子。然而，宋庆却从未曾居住过这一处官邸，只是去逝后灵柩于1903年由河北通州运抵蓬莱后停灵于此。

是年农历三月二十八日，家乡蓬莱民众为宋庆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安葬仪式，将其归葬于蓬莱城南杏山之阳。（本文原刊于烟台市政协编纂出版的《烟台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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