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根同脉同文化漫步古道话沧桑

三市四镇,地连海滨与内地；海青古道,路通青州与海州。在历史上,海青古道是一条陆海相接的道路,连接青州、诸城与海州(今连云港海州区)。自古以来,黄海渔盐之利,通过四镇古道,输入内地。四镇血脉相连、唇齿相依,其风俗习惯、人文经济息息相通。随着社会的发展,如今,青岛黄岛区海青镇、潍坊诸城市桃林镇、日照五莲县潮河镇以及山海天旅游度假区两城街道分别隶属三市四县(市、区),发展理念、发展特色各具风格。从去年12月份以来,本报联合潍坊日报、半岛都市报、黄海晨刊组成“三市四镇古道行”联合采访组,历时近半年,深入潮河、海青、桃林、两城四镇探访,深入乡村里巷,挖掘四镇的人文历史、旅游、特色、经济。即日起本报推出海青古道系列采访报道。

一条古道,连通三座城市,四个城镇,如今线路犹存。记者们踏着先人们的足迹,寻访遗留在四镇的古迹与记忆,感受四镇的人文历史。“三市四镇古道行”联合采访组首先来到丹土遗址,寻找古老城镇的密码；再到海青镇宋家岭村聆听宋家口的喧嚣与宁静,感受旧日的繁华与沧桑；又来到桃林镇,体验返璞归真的惬意；最后来到两城街道,走访古城遗址,感受古都韵味。

日照五莲县潮河镇

丹土古城沉睡了数千年

“三市四镇古道行”首站来到了五莲县潮河镇,潮河镇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在该镇西南方,有一个丹土村,因为村子的东北角有大量红土,所以得名“丹土村”。

据考证,4800年前丹土是一座重要城市,当时人类文明已发展到一定阶段,生活比较规范,养殖业、畜牧业已初步形成规模。丹土遗址是所有同时期文化遗址中出土玉器最多的。根据不同历史时期,可分为大汶口文化晚期城、龙山文化早期城、龙山文化中期城3个城圈,是目前海岱地区经科学发掘所发现的最早的古城遗址。

随着人口增长和经济发展,城市两次在原址上扩充。大汶口文化晚期城图的素描显示:4800年前,在人们的共同努力下,一座呈椭圆形的城镇显现出来。这座小城东西长400余米,南北宽300余米,城内面积9.5万平方米。龙山文化早期,在原有古城城壕之上,一座新的椭圆形遗址出现。东西长450米,南北宽300米,城内面积11万平方米。随着人口繁衍更迭,古城被一再扩充。到龙山文化中期时,小城东西长500米,南北宽400米,海岱第一古城显露真迹,有生活区,有作坊区。古城经历了数不清的沧桑风雨后,人们逐渐迁移,古城被黄沙埋没。

1900年,痴迷于金石的日照王姓后人王廷霖路过丹土村,发现了众多石器,带回家送给儿子王献唐一个玉钺,四岁的王献唐将这一场景牢记于心。1934年,他将此事告诉了山东古迹研究会,建议对丹土村进行挖掘。而后,陆续有专家来到丹土村,就这样古城在沉睡数千年之后醒来。

以前村民常能挖出瓦罐

如今的丹土村模样普通,新房不多。村口有块石碑,上书“丹土遗址”,石碑北面是成片的农田,密密麻麻的蔬菜大棚是丹土村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这里就是丹土遗址,为了保护遗址,村前村后都装了摄像头。近几年,村里严格控制村民挖土、盖房,好多年都不划宅基地了,房子多数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建的。”村会计宋云伟说,整个丹土村和村里的1500亩耕地都在丹土遗址上。

今年74岁的杨从山是丹土村的老支书。他回忆,小时候,经常能在村里挖出一些瓦罐,村民们不知是文物,有的带回家成了孩子们的玩具,有的觉得没用直接扔了、砸了,还有的用作家伙什。

1958年起,越来越多的陌生人来到村里,他们对村民手中的瓦罐充满了兴趣。“那时我十五六岁,村里来了不少教授、专家,他们在村里挖土开方,挖出了不少瓦罐,后来不少人都来村里考察,有的人还用饼干换陶器和玉器,饼干在那个年代可是稀罕物,大家都抢着换。”杨从山说,再后来县上有了文物管理人员,村民们才知道,他们瞧不上眼的瓦罐竟是文物。此后,村民被告知,翻盖新房和增建蔬菜大棚都要向五莲县文物部门申报。

1995年春至2000年间,山东省考古研究所先后对其进行了多次较大规模的钻探、发掘,清理面积超过1400平方米。发现了大汶口文化晚期和龙山文化早期、中期的壕沟和城墙。清理了30余座大汶口文化晚期和龙山文化早期的墓葬。

“从挖掘出的城墙和壕沟来看,古城已具备了国家的雏形。”五莲县博物馆馆长郭公仕说,墓葬中玉器的发现足以证明丹土古城内人们的生活水平已经提高,这些发现也让丹土一举成名。

青岛黄岛区海青镇

宋家岭村后原有个码头

历史上的海青曾隶属于诸城,而诸城又是山东沿海14个县之一,曾经有出海口,有渔业、盐业,是海青古道的必经之地。诸城的海岸线从宋家岭一直到琅琊台,长七八十里,有董家口、宋家口两个重要港口。管仲富齐国,依靠“渔盐之利”,而沿海渔盐运往内地,内地物产运往江南,主要走这条路。虽然行政区划多有变更,但宋家口作为古道重要的海陆交接港口,经济贸易曾十分繁荣。

“听老人说,宋家口是海上码头,当年村里有1000多口人,非常大,很热闹,而且还有油坊和汤锅(屠宰作坊)。”82岁的宋家岭村村民王以瑞说,“以前的码头在宋家岭后面,我们通常称为庙后,后来海往下沿,加上淤泥拥堵,转到了王家滩口”。村子也随着海岸线的推移而转移,在王以瑞的记忆里,现在的宋家岭村委所在地,曾经是潮水最旺的地方。

“在我小时候,县城是老诸城,什么东西都得从那里买。”王以瑞说,村民推着木轱辘独轮车,步行120多里路,大约需要两天才能到达诸城,晚上就住在店里,那时候的旅店到处都是,宋家岭靠路边上就有三四家,开车的、贩牲口的、要饭的,遇到天冷,都会住下,旅店还做饭供应,两三毛钱就能住一宿。小推车上什么货物都有,去时推着当地产的盐、水产等,回来换成年画等潍坊特产。负重前行,加上路途遥远坎坷,尤其是遇到河流无法通行,于是,形成了一个新的行业——背活儿,“在大小河沿儿上都有,背活儿的人没事时就坐着,有人过来就帮着背过去”。

王以瑞说,他听村里老人说过,宋家岭的得名与宋氏相关,应该是宋姓人立的村,可惜,由于家谱在特殊年代丢失,关于宋家岭的来历已经很难说清楚。他只知道王家根据家谱记载,是明末清初从日照五莲县迁过来的。

昔日古道变成田间小道

如今的海青古道已是芳草连天,楼宇林立。古道上的宋家口位于海青镇宋家岭村,是货船靠岸水陆交接的交通要道。

在宋家岭村村干部王利军的带领下,记者一行人沿着一条被荒草掩盖的土道往村子东侧走去,这条不算宽阔的土道便是海青古道的原型。“我们现在走的就是海青古道,先人们为了生计,在这条古道上奔波,用独轮车到诸城送货,也有运输的官方车辆,这条古道留下了几代人辛勤的脚步。”王利军说。宋家岭村人的生存方式随着时代的演变而变化,从早期靠繁荣的贸易生存,到后来靠海吃海,不是下海捕鱼,而是海滩晒盐,推到诸城和五莲去卖。海盐全部公有化后,村民以种地为主,再后来发展了滩涂养殖。

在这条土道的不远处就是一片滩涂养殖基地,这也是宋家岭村300多口人的主要收入来源。村里利用海岸线的有利条件,发展海水养殖,盛产基围虾、梭子蟹等。在一处陡峭的坡前,仍保留着当年的石壁。石壁上有一个直径30厘米大小的石坑,处于岩石中间,根据痕迹判断,已形成多年了。“据老人们猜测,这应该是以前的船只撞击形成的,靠岸时,船一头顶在了石壁上,由于石头质地较松,加上船只多,长年累月的撞击,所以形成了这个坑。”在王利军看来,这或许是宋家口的印记。

潍坊诸城市桃林镇

明初杨氏兄弟建桃林村

一提起桃林,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前段时间的热播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现实中桃林镇的桃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走访桃林镇更多的是带给人返璞归真的惬意,古朴自然的闲适。

明清时期,桃林镇属于海州直辖区域,曾为海州西乡第一大镇。桃林镇驻地桃林村位于东、西两山之间,南北大街贯穿古驿道。桃林镇名,源自桃林村,而桃林村又如何得名?

据传,元末社会动荡致这里人烟稀少,明初,从山西迁过来的杨氏成了桃林村的第一家住户,杨氏兄弟二人看中了这片山水秀美之地,一到春季,桃花盛开,美不胜收。同时,也因为这里有座镇武庙,显然先人曾在此停留,种植桃树,维持生存,修建庙宇,祈求平安。于是,杨氏辛勤耕耘,筑屋种地。然而,毕竟是在荒山野岭,兄弟二人劳作时必须采取背对背方式,防止野兽突袭。他们用勤劳换来了一片新天地,同时吸引了张氏的迁入。两姓氏先是合住,后来分开,张氏住进了“南桃园”,杨氏住进了“北桃园”,河西还有个桃花沟,后来,村庄重建时,这一片居住地就合称桃林村。

翻看明朝万历年间的《诸城县志》,上面有关于桃林的记载:“桃林驿,在县南六十里信阳乡桃林社,洪武九年县丞施文迪造。”记载中,此地还设有“桃林店巡检司”。“一个在明初才建立起来的村庄,能设驿站和巡检司,足见它地位的重要性。”桃林镇党委委员齐汝良说。

随后,记者来到位于桃林镇驻地的龙山文化遗址看到,这里已经看不到往日的繁华,仅有的遗存之地已被高墙围拢。“经考证,这里曾为石器打磨场所,应该是龙山文化的一处重要遗址。”齐汝良说。

齐长城遗址的高地仍在

除了龙山文化遗址外,在桃林,还有一处神奇的遗迹所在,那就是齐长城遗址。“在西响水村有一排房子,房子南面的水流向南方,北面的水流向北方,成为一个分水岭,北面流入渤海,南面流入黄海。”桃林镇文化站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河流穿村而过,飘落的雨滴却有着不同归宿。沿着分水岭走到一处高地,便是齐长城遗址和烽火台遗址。

黄昏时分,站在齐长城遗址的高地上,遥望远方,一些土石堆积的痕迹已消失殆尽,不过高地仍在,足见先民们充分利用了特殊地形,防御楚国进攻。站在看似平静的田地里,心中感慨万千,曾经金戈铁马的岁月似乎就在眼前,战争让先民留下了奔波的足迹,朝代也在兴亡间更替。即使霸王旗在轮换,但平民百姓的繁衍生息没有停止。

“由于齐长城大部分修筑于荒山野岭之中,人烟稀少,故夯土之中古人的遗物极为罕见。至今只发现了两块残陶片,一块发现于桃园乡的大洼村西,为泥质灰陶,另一块发现于桃林乡的东响水崖子村北岭上,为夹细砂褐陶,是一件炊器残片。从陶片的特征分析,应来自东周,证明了这段长城的修筑年代当在东周之际。”桃林镇文化站的工作人员说。

作为军事防御工程,齐长城同秦长城一样,大部分建于山岭之上,它穿越了2600多年,绵延千里,横亘山东大地。秦朝统一六国后,齐长城彻底荒废。直到上世纪50年代,久居青岛的历史学家、金石考古学家王献唐最先对齐长城进行了全面的研究。位于当今诸城境内的齐长城,始于郝戈庄镇尚庄村西南2500米处的花拉山,共经过5处乡镇、20余个村庄,跨过3处公路,10余条河流,翻越146座山头,全长49.85公里,其中保存有遗迹者38.52公里。

日照山海天旅游度假区两城街道

两城遗址仍有陶器碎片

“三市四镇古道行”联合采访组最后一站进入日照两城街道,位于这里的两城遗址是中国最早经过科学调查和发掘的遗址之一,是龙山文化时期罕见的大型城址。

距今5000年至4200年前,这里是一个古国。6.3万先人,生活在这个古老的国度里。近100万平方米的都城周边,分布着不同的聚落,4个区域性聚落围绕着两城镇这个绝对的核心。

记者跟随山东省上古文化研究专家杨鲁昌和罗贵书探访两城遗址时,发现了大量的陶器碎片,以黑陶为主,还有红陶等。土地经过耕耘,陶器碎片暴露在地面上,埋藏了数千年的陶器,如今重见天日。

遗址中已发现的有黑陶、白陶、红陶、黄陶等多种颜色的陶器。查看关于陶器的资料,令人惊讶的是,有些器物从外表上根本就看不出颜色,“因为它本身可能是白陶,外面却刷上了一层红色的‘陶衣\’,而有的是红陶,披的却是黑色的‘外衣\’”。这种对于陶器美的追求,已经脱离了陶器仅有的使用功能,开始了艺术追求。每捡得一块陶片,杨鲁昌就给记者讲述它所在陶器的部位,在先民灵巧的双手下,陶器有了各种器盖、长流、宽把、竖耳、小鼻、泥饼饰、鸟头足、袋足等。

杨鲁昌建议大家捡拾蛋壳陶的碎片,因为这种陶器代表着两城遗址工艺的高超,也说明了当时制陶工具已经颇为先进。蛋壳陶看似一碰即碎,但是却能够完整地保留千年。遗憾的是,记者一行人虽然找到不少较薄的陶片,但最终没能找到符合0.1厘米厚度标准的蛋壳陶。

龙山文化过后,两城遗址并没有完全荒废,商周和汉代文化遗存的发现,证明了在这片土地上,一直有人类的繁衍,如今的两城人正用双手创造着一座全新的城镇。

新石器时代就有葡萄酒

杨鲁昌告诉记者,两城镇的几大发现有:玉器、水稻和葡萄酒。玉器证明了王权的象征,两城镇遗址发现了海岱地区最长的壕沟和数量最多、制作精美、形制硕大的玉制品,有扁平型的玉斧、扁平长方形的玉锛,刻有图案不同的兽面纹,反映了高超的琢玉技术,最为罕见。这足以证明,两城遗址延续了丹土遗址的地位,是龙山文化时期的中心聚落。

水稻在北方地区种植是一种突破性发现。据悉,上世纪70年代,大量史前水稻遗存在长江中下游地区被发现,而在中原以及北部地区,考古工作者发现较多的则是粟的遗存,因而很多人认为在新石器时代,粟是华北绝大部分地区最主要也可能是唯一的农作物。两城镇遗址出土的植被标本中,有炭化农作物种子570粒,包括炭化稻谷、炭化粟以及少量黍和小麦。

最令人惊异的莫过于葡萄酒的发现。对于葡萄酒是舶来品还是中国传统酿酒方式的产物,一直都有争议。而两城镇遗址出土陶器残留物的化学分析结果,提供了中国史前时期生产和使用酒饮料的直接证据。中国人酿酒历史可以追溯到距今约4600年的新石器时代。“那时候古人已经懂得用稻米、蜂蜜和野葡萄等酿酒。”杨鲁昌先生说。学术界通常认为葡萄酒在中亚起源,于公元前2世纪传入中国,这比日照地区检测出的混合型酒的年代晚了约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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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镇姻亲关系密切

四镇相邻,山川同脉,土地相连,风俗相同,一样的口音,一样的生活习惯,镇与镇之间,村与村之间,有着紧密的亲缘关系,四镇婚姻圈高度重合,姻亲关系非常密切。

45岁的李明山是海青镇徐家尧村人,是海青茶文化博览园的保安。由于海青茶文化博览园还没正式开园,李明山每天的任务就是围着外面巡逻,工作倒也清闲。“上12个小时,休24个小时,几个人轮班倒,干了一年多了。”李明山说。

“一个月1500元,不多,但也算是补贴家用的一笔外快了。”李明山说,家里还有十几亩地,两亩种茶,女儿在上海读大二,学的是化工专业；儿子在海青镇中心中学上初二。两个孩子学习好,虽然累,但也是李明山赚钱的动力。“不想让闺女在外地打工,每次她走,我都嘱咐好好学习就行了。农村娃,上学就是最好的出路。”对于没上过大学的李明山来说,给孩子搭建一个学习的平台,让他们飞得更高就是最好的爱。

李明山的妻子吴宗洁比他大3岁,五莲潮河人。1993年,媒婆介绍他们认识,1994年便结了婚,一年后有了第一个孩子。“我们离潮河就六七里路,比到镇驻地还近,村里不少和潮河人通婚的。”提起往事,李明山一脸的兴奋,“当时娶亲的时候,问亲戚借了两辆轿车,啥牌子咱也不认识,不过挺场面的。”

吴宗洁姊妹五个,她是老二,她嫁到徐家尧村后,两个妹妹也嫁了过来。“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除了有些农活帮帮忙,也没让她干别的。”李明山接着说,要不是不放心妻子,他早就出去打工了,“听同村人说,胶州比我们这里每月多一千块钱呢。”

“我老婆没事就叫着她两个妹妹到家里耍,打发打发时间。要是周末轮休,我们就骑着摩托车回五莲,看看老丈人。”李明山说,虽然是在两个市,但是离着近,骑着摩托车就能载着妻子回娘家。

A04-A05版文/图本报记者刘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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