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乡 两次童年

到了一定年龄,对一些事情的理解就起了变化。比如孩子的出生、教育、成长,继而循环至自身曾经面对的一切。这显然是绕不开的话题,却并非人人都懂,甚至很多时候想要抵达开始懂了的起跑线都极为困难。

我这一辈,均已过了而立之年,孩子也陆陆续续有了。不过,由于孩子年岁还小,大多数刚刚入托儿所、幼儿园,还没有到小学、中学的考试与才艺比拼的阶段,身为父母的焦虑也就不多。于是,一眼望去,心里所想与实际行动的方向还是进口产品,买几桶澳洲的奶粉,买一个日本的水壶,买几件英国的衬衫……

当然,这也都是个人修行的经验,归根结底,无非是蒙受网络时代之便利而习以为常,像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变来变去都是代购的样子。在任何一个时代,未雨绸缪都是少数人的心智所及,多数人后知后觉,更惨的则是不知不觉,孔夫子所说上智下愚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因此,子女教育这件事情,不是嘴上说说而已,逐渐才能有所察觉。并且,所做的努力与尝试也不外乎根据世界风行、尤其是中国流行甚至是社区盛行的方法,隔壁家的老二参加了美术班,自家的三娃也因此开始临摹书画；旁人家的孩子报名了接触自然的旷野课堂,自己的孩子也要与植物园、动物园、博物馆有个约会……

赢在起跑线上,这是以往的心态。而今移动互联的时代,身为人父的八零后和身为人母的九零后的认知也在提升,一切以不输在起跑线为准绳。不过,如果把这一切归咎于变化的时代,倒也有失偏颇。也许,导致心态改变的恰恰是不变的故乡。

十天前,我在寿光见到自幼儿园就一直相伴成长的同学。几个月后她要去德国生活,而她的女儿正是读幼儿园的年纪,便考虑在回乡省亲的几个月内为孩子找一处与同龄小朋友接触成长的地方。可是,在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跟前,却找不到合适的幼儿园。是啊,30年前我们共读的幼儿园早已消失了,而时过境迁,现在乡村共建的幼儿园又与我们后来各自离开家乡在其他城市所闻所见的经验相去甚远。

归结起来,这种矛盾的心态因故乡而起。因为,记忆里的故乡和现实里的故乡是同一个故乡,而为人父母却要经历全然不同的两次童年。第一次童年成为记忆,成为往昔的负担；第二次则从自己的人生经验出发,一方面为子女清扫曾经亲身经历的障碍,另一方面又希望不知故乡为何物的子女能够承继自己的部分记忆。

一个故乡,两个童年,意识层层叠叠,这才是最重的负担。

文/王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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