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湘怡
每到早春二月,我总会给自己休几天假,带着妻儿到山里的家中去住。因为山间的春色最静、最艳,而我最喜春色。届时围坐在窗边,温一壶茶,望着那青色的烟云和荡漾的柳绿一点一点在山间蔓延起来,我的心便也跟着苏醒、鲜活起来。
清晨,我被檐上的燕子叫醒,它们叽叽喳喳的,用尾巴剪断了我的梦境。那梦里是儿时山间的风、和早春的香气。还记得儿时,阿婆总叫我晨起读书,我却总偷偷地拾了舅爷的笔墨纸砚来在纸上涂涂画画。等到中午炊烟升起时,就赶紧溜到堤岸边把砚台和毛笔洗洗涮涮,再把它们摆回到书架里,装模作样地翻开书页,晃着脑袋大声地朗读。这时阿婆走进房里喊我吃饭,便总满意地笑着,轻轻揉揉我的脑袋。而我的这般行径竟然一直没有被人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书没读多少,画工可长进不少。
说来,那砚台的样子十分别致。红底黄丝,纹路如山石尖峰。听阿婆讲,那是舅爷的宝贝,是舅爷从一个玩奇石的人手中得来的,听说是什么青州的红丝砚。这砚珍不珍贵我不得而知,只记得它捧起来温润浑滑,但用的时日一长,上面却出现了怎么也洗不掉的墨痕,那痕迹如烟如雨,却总教我心惊胆战,生怕哪一日被舅爷瞧见了要屁股开花。庆幸的是,舅爷好像从不用这砚台,只是当作摆饰一般,把它置放在书架最显眼的地方。
一日,我还是等到阿婆的炊烟升起便抱着砚台跑到堤边。我双手捧着那红色的砚台浸在河水里,山头白皑皑的雪都融进了河水,但河水却只染上了墨汁黑漆漆的颜色。这时我总觉得羞愧,像是自己故意用墨迹染脏了画布,于是我把砚台举起来上下沥一沥,等河水里的墨迹淡了、远了,再淘进水里。如此几次,再用指肚来回揉擦砚台面上的墨痕,然后重新把它泡在水里,让河水冲刷至砚台的周身不再抽出淡黑色的墨丝,这砚台便算是洗干净了。而砚台上几块淡淡的墨痕,却像是这石头自己生长出来的一样,怎么也擦不去了。我把砚台高高地捧起在阳光下端详,想看看这墨痕到底惹不惹眼,谁知这时远处突然一声“阿宝”惊得我慌了手脚,原是阿婆见我不在书房,来寻我了!我心里暗喊着“糟糕”,慌乱中,谁知那砚台一滑便沉入了倒映的春色里,令我怎么也捞不住。我吓得直在冰凉的河水里乱摸,阿婆见我跪坐在河边大哭赶紧拉起我来紧张地查看,她用温热的大手包住我被河水泡的冰凉的小手,一边拍拍我的背询问“阿宝别哭,告诉阿婆怎么了”。砚台找不回来舅爷一定要发火吧,我心想。于是便赶紧哭着抱紧阿婆这根救命稻草,将事情一五一十地交待了。阿婆笑了笑,给我揩了鼻涕和眼泪,牵我回家。没想到舅爷并没有怪罪我,反而叫我把我画的“大作”都拿出来给他看看。看着看着舅爷便大笑着对阿婆说“原来我们阿宝有这个天分呀!”
第二日,舅爷便早早又上了村里的集市去了,直到中午开饭时他才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青绿色的砚台,笑嘻嘻地说这是比那红丝砚更上乘的好砚。
这块绿色的砚台我把它摆在山中家里的书架上,没再拿它研墨“作画”了。我望着它,像是望进了儿时的岁月。我突然来了兴致,便叫儿子用它研的墨一起作了一幅春景图,作罢,便牵着儿子一起去湖边洗砚。湖水中,新燕高飞、青瓦白墙、花红柳绿,尽在眼前。
原来,春色早已被画好了,只等我把它揣进兜里,再带回我的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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