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的生活

这段时间,由于大学毕业十年这一时间节点,我也有意与一些同学见面。或许职业习惯使然,每一次见面都是独立的,有点像社会学调查的样本选取。我的内心结构是,既然无法实现对十年前的复原,那么就从合理的样本出发,一起研究一下何为更好的生活。

一个周三的晚上,我又一次回到宝产胡同深处的羊肉汤馆,与内阁首辅大臣见面。就着典型的潍坊菜肴油条拌黄瓜,一边等待着天气预报里所说的雷雨,一边没玩没了地分析生活的相同与不同。

事实上,两年前我们一同到这家潍坊同乡经营了十数年的羊肉馆时,很大意义是基于情感的寄托,这一次回访依然如故。不过,心境却全然不一样了。我对内阁首辅大臣说起我面对两种生活场景时的心酸,一种是所有的人无一不体面,一种是无一人不是芸芸众生当中的一员。不知怎的,对于这两种对比强烈的人生境况,每一次遇见我都会眼睛发酸。那一刻,精致的绫罗绸缎和粗粝的衣衫褴褛给予我的生活感受与体验并没有什么不同,它们都是极致生活的体现。

生活失去了它的复杂性。

其实,讨论何为更好的生活是一件令人气馁的事情,它容易让人陷入虚无。根本上,每一次关于生活的天人交战都是处理如何面对自己的问题,内阁首辅大臣给我的答案是健康快乐地活着。而我也想过类似的解答,比如“更好的生活,就是退而求其次”,比如“更好的生活,就是佩索阿所言的气馁的美学(既然我们无法从生活里提取美,那就让我们设法从‘无法从生活里提取美\’中提取美)”……但这些都暗含退步的哲学。

但是,生活又不尽如此。我们还是会参加化装舞会,我们还是会在夜里买醉,当看遍了滚滚红尘决意田园归隐以后,保不齐又会重新开始热爱红唇。我们习惯了反复,习惯了在反复中自我检验,观察自己的灵魂,捞出其中的虚空,尔后继续对虚空义无反顾。

更好的生活不会生产苦恼,也许我们苦恼的来源是因为太敢想了。6月12日晚上,我看到一段阿根廷球星梅西的采访。那是2000年,小时候的梅西接受采访时被问及偶像是谁,梅西说自己的偶像是马拉多纳。记者又问他会不会赶超马拉多纳,梅西说“不敢想”。忽然之间,我被“不敢想”这三个字感动了,竟有盈眶的热泪。

什么是更好的生活?我的答案是“不敢想”。

文/王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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