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年味

☆孙建萍

快过年了。前几天跟大姐闲啦,她抱怨说“过年,累死个人”。因为大姐婆婆家有一大家子人,又都在外地工作,自然办年货做年菜就落在了她这个地道的“博山媳妇”身上。而我的婆家远在潍坊,过年又要回婆家住几天,所以三口之家的年菜也就象征性地做几样。忙年的工作虽然轻松了,可从心里老觉得不过瘾,年味不足。忙碌的大姐羡慕我的清闲,而我又眼热大姐的“忙”,似乎那样才年味十足。

要说起年味、忙年、过年,只有婚前在娘家的平房里,那才叫真正的忙年。父亲是庄里乡亲的“大师傅”,是红白喜事的掌勺师傅,是没有证书的二级厨师,所以我家的年菜自然要齐整一些。从腊月二十三的小年辞灶开始,父亲就开始买玉兰片在家发笋,臭烘烘的笋味要在屋里飘荡个一两天,还要买许多干海带,泡发在陶盆里,又要趁早赶集买下几个大芘辣,埋在土里预备炒鸡丝。到腊月二十八,我家的做年菜模式就正式启动了。

一般我主要负责给老爸打下手,切芘辣丝、海带丝、炸豆腐炸鱼,这些粗活由我来干。做春卷和卷尖的蛋饼由老爸掌勺,相应的馅子也由老爸亲自调味。那时卷尖的馅子也是老爸用刀先切后剁成泥状,再交给我们顺着一个方向的使劲搅。往往没搅两下,胳膊就酸的抬不起来了,只好换另一只手倒换着继续搅。等吊好的蛋饼凉透了,肉馅也搅得到了好处,成了起劲的肉团团,老爸就指导着我摊好一张饼子,放上肉泥,用刀背沾水抹开,厚薄一定要均匀,这样卷出来的卷尖才能美观粗细一致。做好卷尖再做春卷时便相对容易一些,只需把炒制好的肉丝、笋丝、木耳丝、香椿碎,摆放在蛋饼的1/3处并拢成一根馅棍,用蛋饼包裹严实,封口时沾点淀粉水,再裹满湿淀粉就可以下油锅了。有时不屑打下手的我总吵着上灶掌勺,老爸就会说,一个厨师要先从练刀工、泡发干品、熬制老汤开始才行。在老爸的教导下,我的刀工切丝还有鱿鱼猪腰片的打花刀功夫很可以“自夸牛气”一回。于是就铃铛一般跟在老爸身后,忙来忙去。有时老爸累了,呷一口小酒,还不忘调侃我“闺女,来一口”,而我也就毫不客气的来一口,“你这个闺女,还真哈”于是我和老爸哈哈大笑,还记得老爸当时的眼神里有点高兴有点惊喜还藏有一丝小鼓励,就这样劳累便在爷俩的大笑声中跑到爪哇国去了。

由于老爸的水准高,我家的年菜规制也相应高一些。凉菜有:芘辣丝、酸辣海带丝、卷尖、酱豆腐、酥刀鱼、刺猬肉、酥鱼锅；大件的菜有:改刀好的海参、鱼肚、鱿鱼、肉皮,黄焖鸡、炸春卷、炸排骨、蛋包、豆腐箱；甜品有八宝饭、糯米藕、琉璃地瓜。那时我们居住在神头村里,院子很大,就把其中一间我们叫它“小西屋”的房子专门放置年菜。一盆盆的菜被老爸摆放在架板上,来了客人随便一盛就十来个碟。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姊妹们叽叽喳喳地讲述着这一年的回忆,分享着这一年的收获,还不时对来年吹个小牛。举杯谈阔、酒酣饭香间,新的一年就来到了。当零点的钟声敲响时,屋里我们三个姑娘向奶奶和老妈说着“过年好”,院里老爸和哥哥在燃放辞旧的大鞭炮,欢快幸福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因为我家的族门大户,因为爸妈的热情好客,亲戚朋友从年初二到正月十五几乎不曾断过的来我家拜年走亲戚。最高兴的是寒假里,爸妈不在家又来了客人,我不光能掌个勺露一手还能陪着客人吃个肚皮滚圆。现在想想那间“小西屋”,那间天然的大冰柜,那一盆盆的年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只是结婚出嫁后,不再参与娘家的做年菜,所以好多博山菜只跟老爸学了个皮毛。现在回婆家过年,又因为地方口味的不同,也没有真正的忙几回“博山年”。有时大姐听着我这点小遗憾就笑我“笨蛋,干活的命”。可天生勤快爱劳动的我却很忘不了那曾经跟在老爸身后屁颠屁颠忙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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