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骑手穿梭街头 潍坊已有五十多人 他们互相帮助克服重重困难自食其力,有的月收入甚至过万元

在菜鸟点我达300万骑手中,33岁的杨朋朋是其中的特殊一员,因为他听不见也说不出话,是一名聋哑人骑手。在整个潍坊地区,像他一样的“无声骑手”就有50多人。他们为什么会当起骑手,工作中遇到过哪些难题,收入如何,对未来有什么打算……11月4日,记者跟随杨朋朋等几名聋哑人骑手进行了深入探访。

杨朋朋的故事

送餐成功收获客户点赞,令他心情美美的

11月4日中午,杨朋朋来到奎文区万达金街,从一家饮品店出来,手里拎着打包好的饮品外卖准备派送,边走边看手机确认具体位置,并给客户发送了一条短信,说自己马上就到。在一家饭店门口,点饮品的市民李先生早已经在等着他了。杨朋朋快步走上前,满面笑容地把饮品递上去。李先生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表达感谢,杨朋朋也同样竖起大拇指,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这样一个小小的手势,让杨朋朋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杨朋朋和李先生并没有语言交流,因为刚刚在短信中,他把自己的情况告知了对方,说没法打电话,望体谅。没想到李先生不但主动迎了出来,还点赞表扬他,这让杨朋朋非常开心。

骑上车,杨朋朋向下一个目的地快速驶去。对于他这个聋哑人来说,在送餐过程中面临的困难,比普通骑手要多的多。对他来说,只要顺利送单成功,他都会竖大拇指给客户点赞,既是表达感谢,也是为自己加油鼓劲。

仅从穿着打扮上来看,杨朋朋和普通快递员、外卖员没什么不同,只有在交流时,人们才知道他是一个聋哑人。

33岁的杨朋朋老家在青岛平度,6岁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打针吃药后,病好了,耳朵却听不见了。伴随着失去听力,嘴巴慢慢也失去了功能,说不出话来。父母带他四处求医问药,可无论怎么治,他的世界却还是一片寂静。

由于失去听力,杨朋朋只能退学,回家帮父母务农。20岁那年,他去村子边上的葡萄酒厂当了一名学徒工,给调酒师打下手。

来潍打拼,做驾校教练时接触到骑手行业

2009年,杨朋朋结婚了,媳妇在青岛工作,婚后两人一直两地分居。有了家,他更加拼命干活,所有苦活累活都抢着干。大拇指被酒瓶划伤没了知觉,因为听不见警报声被洒落的滚烫蒸馏水烫伤了头皮,可最后发到手的工资却比正常的工人少1000多元钱。他实在气不过,找领导理论,却换回了一顿嘲笑,一气之下选择了辞职。

杨朋朋深知,作为聋哑人,假如没有一技之长,很难在社会上立足。2014年,他打听到潍坊有一家驾校配备了聋哑人教练,就来潍坊学车,在这里结识了都是聋哑人的陈培培及其丈夫修强。

考出驾照后,驾校留下杨朋朋做了教练,杨朋朋认识了更多的聋哑人。这份工作待遇不错,但聋哑人的学车费用比普通人要高两倍,这挡住了很多聋哑人学车的念头。后来,杨朋朋自立门户,和别人合伙开起了驾校,每个聋哑人学生只收2800元的学费,前前后后招了60多个聋哑人学员。

选择做一名骑手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一天,杨朋朋在街上偶遇了正在送餐的聋哑人骑手王树林。从王树林那里,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聋哑人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而这正是他此生奋斗的目标。

杨朋朋打听了招聋哑骑手的平台是菜鸟点我达,是阿里巴巴旗下的即时物流平台,骑手岗位向所有有行动能力的人开放。杨朋朋下载了APP,递交了资料,通过了审核和培训考试,最终成为300万骑手大军中的一员。

经历种种困难,想通过自己努力在潍买房

刚刚从事骑手工作时,杨朋朋遭遇了不少困难。由于对城市不熟悉,一些旧楼的房号楼牌都不好找；还有因为无法电话沟通,发短信有些客户看不到,经常找不到人,结果送餐超时就要扣钱；有时客户打来电话,因为他听不见,只能挂断,客户根本不听解释,直接把他投诉了……

为了不耽误送餐,杨朋朋在房间里挂了一张潍坊城区地图,每天回家就默记,现在他对大街小巷都有了清晰的认识和记忆,送餐速度比以前快多了。

最近这几年,杨朋朋一直和妻子两地分居。现在他不但从事着教练工作,还利用业余时间干骑手,每月能挣四五千块钱的外快。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靠自己的努力,在潍坊买一套房子,把妻子和孩子接到身边。

杨朋朋“说”,客人的一个微笑、一条感激的短信,会让他高兴半天。现在,通过一部手机、一台电动车,通过一单单的送货,他接触了很多以前不会接触到的人,他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奔波着,感受着这个社会跳动的脉搏,觉得自己活得比以前更有尊严了。

另外,杨朋朋也希望,市民们能够知道他们这一群特殊的骑手,在接受他们的服务时,能够对他们多一份体谅,这一点点的善意,就可以让一个聋哑人多一份快乐,多一份继续在这个社会上拼搏的勇气。

骑手的心声

工作虽然苦但快乐,不再是当一个“隐形人”

当骑手稳定后,杨朋朋还当起“大哥”,介绍其他聋哑人前来做骑手。

修强就是被杨朋朋手把手教出来的。今年43岁的修强满脸憨厚,和陈培培有了孩子,刚买了新房,干骑手就是为了还贷款。之前跟着别人干装修,经常拖欠工资,可房贷根本等不起。做了这份工作后,一个月能有六七千元钱的稳定收入,他特别满足。如今,杨朋朋住在修强家里,修强每个月只象征性收一点房租。他们就这样互帮互助,在这个城市打拼着。

介绍杨朋朋从事骑手行业的王树林更是“王牌骑手”,他不仅送单量是聋哑人骑手里的第一名,而且和正常骑手相比也不差,一个月收入1万多元。他的父母养鸭赔了30多万元,妹妹在医学院上学,一年学费1万多元。他拼命工作,就是为了帮父母还债、供妹妹上学。尽管工作特别苦,可王树林特别知足,因为他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聋哑人王鲁燕同样是被杨朋朋介绍来做骑手的。王鲁燕之前在一家缝纫厂工作,工作辛苦不说,收入还特别低。而做骑手,他一个月能挣到7000多元,这在以前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到目前,杨朋朋已经拉来了近30人从事骑手工作。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这些聋哑人能够自己挣钱,活得更有尊严。

修强“说”,在他们这群人中,有的人是为了刚出生的孩子,有的是为了的父母。他们希望以这种脚踏实地的方式,为自己拼出一个更好的未来。

对于这些聋人骑手来说,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却带给了他们无穷的快乐。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终于成了对这个社会真正有用的人,以跑腿的形式和这个社会建立了一种联系,可以和这个世界交流,而不再是当一个“隐形人”。而且,这份工作带给了他们稳定的收入,让他们可以用自己的双手,过上更好的生活。

“管家”的努力

为聋哑人提供机会,他们工作起来格外卖力

张宇是菜鸟点我达潍坊区域经理,也是这群聋哑骑手的“管家”。张宇说,在现实社会中,聋哑人就业面比较窄,很多用人单位不愿意用,或者给的工资比其他人低,所以他们在找工作过程中处处碰壁,“点我达”愿意为他们提供一个自食其力的平台。

“因为与其他骑手相比,他们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困难——与客户沟通只能通过短信、手势,如果客户地址写得不详细,骑手发出信息后对方没能及时看到或回复,往往会导致配送超时。”张宇说,“虽然开始时接到的投诉比较多,但通过一段时间练习,他们很快适应了,而且显示出了这个群体的优势。”

张宇告诉记者,在这里送的单越多领到的工资越多,收入与付出是成正比的,而且工作时间比较自由,所以这群聋哑人非常珍惜这份工作,工作起来格外卖力,也都能够坚持下来。

因为聋哑人的社交圈子比较小,最初的几名聋哑人在这里工作得不错,便陆续介绍更多聋哑人加入。“老骑手会手把手教新骑手,所以他们上手都比较快。”张宇说。

此前,整个潍坊地区的聋哑人骑手稳定在20多人,而在这一群体被媒体报道后,更多聋哑人加入,现在已经增加到50多人。在“点我达”平台覆盖的300余座城市中,属于数量最多的,也引起了总部的关注。

上线“超能骑手”计划,提供派单强提醒功能

张宇说,更多的聋哑人加入“点我达”平台,需要更多时间去摸索。为了便于他们更快适应,公司也在做调整和规划。除了建立微信日常沟通群,新骑手遇到问题可在群里与老骑手进行沟通,前段时间,潍坊公司挑选了3名理解能力和文化水平超高的聋哑骑手到总部进行了专门培训,接下来,他们将作为“讲师”,定期向其他聋哑人骑手讲解平台的操作、规则及交通安全知识等。

在“点我达”系统内部,这群努力克服自身障碍、认真敬业、自立自强、敢于为生活拼搏的跑腿小哥群体有一个温暖的名字——“超能骑手”,并于11月5日起上线“超能骑手”计划。

为了更便于他们使用这一平台,公司为这部分特殊骑手群体提供了培训课程,平台还上线了针对这一群体的产品功能,开放“超能骑手”认证通道,提供相关的技术和服务支持,为听障骑手提供派单强提醒功能——这部分骑手在取货、配送中往往会遇到沟通问题,APP将放大取单流水码,通过语音播报取单信息,替代骑手和商家的手语沟通等。

“我们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的人关注残障人士,在各个方面给予他们力所能及的帮助,给他们一个谋生和展示自己的机会。”张宇说。

A04-A05版文/图本报记者赵春晖周晓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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