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深切缅怀山水大师

张绍良谭淇胡有民徐培基以山水画见长,在绘画史论上深有研究,为潍坊美术事业的发展做出不斐的贡献。他曾执教鞭,所在学校走出不少书画人才,也有登门拜师学艺的亲传弟子,传承他山水画之精髓,从他的弟子及生前同事的回忆与缅怀中,或许可以多角度地认识这位山水大师。

挖掘整理,保护传承手工艺

受访者:张绍良(1927年生,潍坊学院教授,北海书画院名誉院长)

徐培基任潍县县立中学校长时,张绍良13岁,是27级学生,校长每天临窗作画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记。

徐培基为人谦和,低调有礼,人皆称赞。当时的县中在现在的向阳路上,徐校长每天从苟家巷步行到学校,一路上许多人和他打招呼、作揖施礼,他都是脱帽还礼,因一路上打招呼次数太多,帽子总是拿在手里,干脆不戴了。

徐培基担任潍坊工艺美术研究所副所长时,张绍良在该所工作,具体负责设计和教学工作,和徐培基既是上下级、又是师生关系,接触颇多,因此了解得比较多。

张绍良说,经过连年战乱,潍坊的工艺美术行业已经衰败不堪,百废待兴。徐培基做了很多工作,把主要精力放到了抢救保护潍坊传统艺术上。他致力于保护和传承刺绣、仿古铜、铁艺、地毯、嵌银等潍坊传统手工艺,经常把老艺人请到工艺美术研究所,挖掘整理拓片、木版年画、字画装裱、扎风筝、古铜印等传统工艺,集中收购流落到民间的木版年画等手工艺品。他每天总是早来晚走,认真工作,事必躬亲,比如为毛主席诗词制作拓片,刻木版,都是他亲自制作完成。和蔼可亲,师生好像一家人

受访者:谭淇(1936年生,潍坊市美术家协会顾问)

谭淇是东关人,绘画启蒙于谭清绍,后来跟着郭兰村学工笔人物画。上世纪50年代,徐培基名气很大,谭徐两家离得近,谭淇便央求父亲带着他去拜师。

1957年的一天,谭父带着儿子来到徐家,行礼毕,徐培基爽快地答应“行,行,行。”谭淇没有想到,徐老师的名气这么大,脾气竟然这么好,一点架子也没有,特别亲近人。他有幸成为徐培基先生的入室弟子,如鱼得水。此后十几年,他跟着徐先生潜心作画,专习山水,师徒二人朝夕相处,谭淇深得其精髓。

谭淇说,那时候跟着老师学画,常常是自己在家画好,然后拿着画稿跑到老师家求指点,老师提出修改意见。“徐老虽然和蔼,但对于作画却要求严格,提出要改的地方,一定要改,而且必须是认真改,不能随便。”谭淇说,随着他画艺的进步,深得老师信任,偶尔也会帮着老师看其他学生的画稿。徐培基为人民大会堂山东厅创作《大明湖》写生时,带着谭淇一起。徐培基淡秀润,超逸虚和的画风为谭淇的山水画法奠定了坚实基础,他在此后的绘画中继承和发展了徐老的山水画特色。

“文革”时,徐培基经受磨难,谭淇常偷偷地去看望,带点药过去,最终两家人像亲戚一样走动,谭淇的孩子称呼徐培基的女儿“姑”,徐的外甥也把谭淇当舅一样对待。

因才施教,交往点滴记心间

受访者:胡有民(1946年生,山东美协会员、潍坊北海书画院院长。)

胡有民曾跟随徐培基学画近十年,老师的人品、画品深深地影响了他。

当时,胡有民家离徐家很近,百余米的距离,胡有民多半周日去求教。徐培基平常忙于工作,只有星期天得闲创作,每次胡有民去了,他总是放下手中的笔,来看他的画稿,边看边讲解,并时常示范。

拜师之前,胡有民曾临摹过清代四王及近代吴湖帆、贺天健等海派名家的作品,但徐培基希望他上追宋元,“他因人施教,因才施教,胸怀大度,使我受益匪浅。”

史无前例的“文革”使徐培基的身心受到极大伤害,大多时间卧病在床,有时会垫块小木板用钢笔画些山水草图。那个时候,去他家的客人越来越少了,大街上、胡同里、大门前贴满了诬陷他的大字报,胡有民去看他,他笑着说:“这个情况,你怎么敢来呢?”胡有民说:“我是个学生,不会追究我的,您放心吧。”

有一次,师生二人正在闲聊,进来了两个搞外调的人,胡有民退到外屋。胡有民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是调查徐老师一位同事的问题,材料整好了,让他做证明签字。徐培基看了材料,认为有违事实,拒不签字。二人发了脾气,大声斥责,可他坚持拒签。送走二人后,胡有民问他:“您不害怕吗?”他淡淡一笑。师母在一旁说:“你老师解放前坐过军阀的监狱,坐过日本鬼子的监狱,也坐过国民党的监狱,没什么可怕的了。”

“文革”时,徐培基的字画、书籍及藏品被洗劫一空,连砚台、毛笔、宣纸都没了。胡有民送去一本地理辞海书,他很高兴,以后每次去时,总能看到那本书放在他枕头边。

1969年,胡有民下乡到了几百里外的胶南县。1970年初秋,胡有民回潍探亲得知恩师去世的消息,很是悲痛。去徐家看望时,徐培基的女儿金蕙递给他一本书,正是那本辞海。金蕙说:“你老师临去医院,自知病体危重,叮嘱我不要忘记把这本书交给你。”这本书至今还放在胡有民的书架上。◎相关链接

多位老友评价人品画品皆高

与徐培基交往密切的书画界老前辈都认为徐培基是个坦诚的、勤谨的、纯朴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美术家、教育家,他生前为潍坊市的文化艺术和教育事业做过不少有益的工作。

于希宁说:徐培基是一位严于律己、德才兼备、品质高尚的教育家、艺术家,从解放前到解放后,他对潍坊的教育工作和对工艺美术的开拓创新是有很大贡献的。

陈寿荣1975年题徐培基《秀树奇峰图》,有怀念诗两首:“一别徐公近二旬,沥心佳构生风尘；古松青藤高山寿,南北精华艺绝伦。”“石涛墨润荆关意,五岳寻幽下苦功；恒岭披枷尚作画,深山见虎仍从容。省门解放舒心志,潍市书绚献艺能；病危雅哥挥铁笔,群传口碑好名声。”

由于历史原因,徐培基的作品多遭焚毁散佚,加之过早去世,了解他的人越来越少,他的画名与实际取得的艺术成就不相称,与于希宁、郭味蕖、黑伯龙等上海艺专同学及同辈知名画家相比,他显然为历史所遮蔽了。

2009年7月30日,山东省文联、山东省美术家协会、山东美术出版社联合主办了纪念徐培基诞辰100周年座谈会及《宛尔目前——徐培基三十年代纪游画稿》首发式,“宛尔目前”四字出自俞剑华之笔,画稿就是徐培基足迹遍布祖国名山大川的山水写生稿。《画稿》虽不能全面展示其艺术风貌,但可望使这位长期湮没不彰的遗贤从历史的尘封中浮出。这对于我们以更开阔的视野研究上世纪山东中国画的源流和传承,无疑是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同时,这些纪游画稿,对于深入认识中国山水画的优良传统和真精神,亦有深刻的启迪作用。

本期图片均由齐英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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