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踮出人间芳华

前不久,冯小刚携改编自严歌苓同名小说的新片《芳华》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亮相。电影首度公开“姿·色”版海报,海报中一水的大长腿摆起了高难度舞蹈动作。然而,眼尖的网友一眼看出:好像有哪里不对。不少舞蹈专业的网友还给出了各种技术鉴定。一张海报引发集体掰腿,也引发对芭蕾舞的关注。在潍坊这座城,也活跃着一群芭蕾舞者,轻盈的身姿,曼妙的舞步、独特的气质……优雅而又清丽。

五岁时就向往有一双芭蕾舞鞋

170厘米的个子,让人艳羡的大长腿,优美的身体线条,身上还透着一股清新而脱俗的气质。1991年出生的张梦然毕业于贵州大学艺术学院舞蹈学专业,她不仅芭蕾舞跳得好,古典舞和现代舞也跳得很赞。张梦然多次参赛获奖,大学期间还代表学校去过香港交流演出。

活泼的性格、甜美的长相,且对音乐有着特别的灵感,总喜欢跟着节奏转转跳跳,张梦然从小她就表现出了极高的舞蹈天赋。她和芭蕾舞的故事从5岁开始,那时候,她就向往着有一双属于自己的芭蕾舞鞋,幻想自己在舞台上踮着脚尖不停旋转。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学时,凭借她出色的舞蹈表演,被保送到当时的潍坊七中艺术班,开始了更为专业的舞蹈学习。“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是对艺术类学习的最好诠释。如果不是一个艺术生,很难体会她艺考前训练生活的艰难。那是她第一次离开家人,去济南进行了两个月的封闭训练。“训练的时候是冬天,天气特别特别得冷,每天早上都不想起床,只能咬着牙坚持,早上7时开始练早功,不断地擦地、踢腿、弹跳、把杆……除了白天的训练,晚上还有3个小时的基本功训练,训练完回到宿舍,趴在床上连动都不想动。”那时的训练情景又一次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为了把“串翻”动作做好,她一圈一圈地练,虽然枯燥,但她坚持了下来,因为她骨子里有一种不屈不饶的个性,而这正是她对舞蹈的执着追求。

芭蕾鞋看上去很美,但穿起来并没那么容易。“长期穿足尖鞋,脚上会磨出很厚的茧子,平时训练磨破皮甚至变青变肿都很正常。”而她也不例外,大学期间脚上磨起的老茧到现在还在治疗。

时而高兴雀跃,时而沉重悲哀,这些情绪都需要用肢体来表达。“小天鹅天真、可爱,动作欢快,干净利索；大天鹅优雅,动作伸展、挺拔。”《天鹅湖》舞剧中,张梦然跳过群天鹅、小天鹅,也跳过大天鹅,不同的角色,不同的动作,不同的情绪,她不断琢磨其中的变化。“其实,所有的舞蹈都是相通的,芭蕾形体是舞蹈入门的基础,不管是古典舞,还是民族舞,都需要有好的芭蕾基础。”张梦然大一学的是芭蕾舞,大二学了古典舞,大三学习现代舞,大四是剧目以及编舞等整体系统的训练,专业的学习让她对舞蹈有了更深的认识,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她对舞蹈的信心,“现在,我和芭蕾已经成为形影不离的好闺蜜,我想保存着对舞蹈最初的热爱,就这样一直跳下去。”

第一次接触专业芭蕾惊掉了下巴

来到这里,你会看见一群孩子在老师的指导下练习芭蕾基本功,角落里放着几双芭蕾舞鞋。“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足尖鞋,它鞋头部分由特殊的胶水将布料一层一层地粘起来并打实,形成一个硬的鞋箱,在最前端有一个小小的平面,这一部分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足尖\’……”说起芭蕾舞鞋来,她就会侃侃而谈,一发不可收。1986年出生的刘洋是一名芭蕾舞老师,她的举止言谈中,自然地透露出一股芭蕾气质。

不是每一个人天生就有很好的节奏感,为了培养孩子的天赋,刘洋的爸妈把她送进了少年宫,那时候,她只有5岁半。在少年宫,她开始学习少儿舞蹈,从压腿、压垮等传统的基本功开始练起。由于身体很硬,每一次练功都会哭。她的爸爸并没有因此心软,因为他深知练舞需要坚持,于是不管刮风下雨,几乎每天爸爸都会骑车送她去学舞蹈。从小学舞蹈队进入中学舞蹈队,在这期间,刘洋的舞蹈学习从来没有间断过。

高二那年,刘洋在济南练舞,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山东艺术学院的一位专业的芭蕾舞老师看中,那位老师还特意送了她一双芭蕾舞鞋。“当时她说我的脚背很好看,是天生跳芭蕾的苗子。”刘洋说,后来她才知道,跳芭蕾舞,脚背很关键。“可以说脚背是芭蕾舞者的第二张脸,漂亮的脚背弧线能够延长舞者的身体线条,体现芭蕾舞延伸的美感。”看着老师跳芭蕾,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触专业的芭蕾舞,当时的感觉可以说“惊掉了下巴”。“没想到有那么美的舞蹈!”当时开设芭蕾舞专业的大学并不多,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她报考了新疆艺术学院,学的是舞蹈教育,而毕业后她又考入北京舞蹈学院进修舞蹈编剧。

学舞期间,刘洋跳过不少芭蕾舞剧,但更多的是芭蕾舞女变奏,也就是女演员单独表演的片段。芭蕾舞《巴赫塔》《艾斯米拉达》中的女变奏是她最喜欢也最为擅长的。舞台上,她尽情地用肢体表现不同的

情绪,摆臂、转身、踏步、行走、

跳跃……一连串动作的重复、

累积和爆发看似是无意识的,其实

都是精心的设计,而且融合了自己的理解。“除了在舞台上表演,芭蕾舞的气质还可以贯穿在生活里,它可以让一个人性格变得坚韧,举止变得优雅。”刘洋说,学习舞蹈除了扎实的基本功,对舞蹈的热爱和角色的领悟也不可或缺。

在刘洋的影响下,4岁的女儿也开始学习芭蕾,生活中她们互行芭蕾礼,用伸展的肢体语言表达自己,比如“你好”“跳舞”“发誓”等都可以用芭蕾肢体语言表现。而这样的生活,无处不流露着芭蕾的气息。“芭蕾就是用一种独特的肢体语言,伴着音乐去诠释或简单、或复杂、或美好、或悲怆的世界。”刘洋说

舞蹈改编、舞蹈教学、外出交流……如今,刘洋有了自己的芭蕾舞教育品牌,身上多了一份使命感。“实话说,潍坊的芭蕾舞圈子并不大,专业跳芭蕾的舞者也不多,人们对芭蕾舞的认识不足,虽然发展缓慢,但我还是希望芭蕾舞能够传播开来,让更多人感受到它的美。”刘洋说,芭蕾舞是可以陪伴一生的东西,在感到孤单的时候,它能在精神上给人安慰。“硬”孩子往往是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跳芭蕾的人有一种优雅高贵的气质,学习古典舞的人有一种婀娜多姿的古典气质,跳爵士舞的人有一种活力四射的青春气息。她们有着大量的形体课基本功,与此同时,舞蹈也塑造了她们的形体,形成了举手投足的优雅。韩玉杰是名“90后”,出生于1994年,不管是芭蕾舞,还是古典舞、爵士舞都不在话下,因此,她优雅中还多了几分古灵精怪,种种气质的交织在一起,让人不得不对这个女孩感兴趣。

韩玉杰虽然从小学舞蹈,但她先天身体条件没有那么好。按照她的话说,自己是个从小“硬”到大的孩子。相比其他学舞蹈的孩子,她付出的要多得多,发生的故事也不少。高中毕业后,她选择了出国,就读澳大利亚悉尼科技大学金融专业。陌生的语言,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面孔,她好像进入了一个新世界,然而她并没有放弃对舞蹈的学习,经常去校外舞团练舞。

“当然大学里也有舞蹈课,而且赶巧了,大一的舞蹈老师是个中国人,还是个男老师。”韩玉杰说,见到这位老师时,已经是开学一个多月了,因为之前的课没有去上,而原因就是身体太硬,动作做不好自己也痛苦,所以有时候就有点抵触。而这样的“淘气生”往往是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果不其然,第一次上课,这位老师就给她上了一堂难忘的课。

“当时我跟老师说因为自己身体硬,所以没上课,然后老师说了句,‘你身体硬?那你先劈个横叉,让我看看你下叉程度。’没想到的是,刚做好劈叉动作,他一脚踩过来,一踩就是半个小时,而我一直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可训练并没有结束,接下来踢腿,一千次、两千次、三千次、四千次,本来一个下午的课,硬生生上到了凌晨1时,其他同学跟着一起‘遭罪\’,不断用抱怨的眼神看着我。”韩玉杰说,当时她一肚子埋怨,觉得老师就是针对她自己,而现在回忆起来,自己也当了舞蹈老师,也就对当时老师的做法感到理解。

舞蹈基础训练被舞者们简称为基训,是舞者必修的一门功课。韩玉杰回忆,高中时去南京基训,首先是融入一个新集体,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并不容易。当时她一个人在那里,常常被当地的孩子排斥,经常想家,偷偷哭泣,甚至想到放弃。“庆幸地是我坚持下来了,还多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印象最深的是,有次班长打我小报告说我基本功不够好,虽然这事儿与其他同学不相关,但她们都看不惯班长的做法,于是决定集体‘收拾\’她,偷偷把班长练功鞋的鞋底涂了一些东西,那天上技巧课,班长动作还没做完就哐一声摔地下了,被老师训斥了一顿,而我们看在眼里乐在心里。”韩玉杰笑着说,想想那时候其实挺幼稚的。“感觉《芳华》电影里演的就是我们,为了梦想,痛并快乐着,快乐并充实着。”已经看过电影预告片的韩玉杰如是说。每次训练都是魔鬼与天使的轮回

“芭蕾舞与众不同,她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瞬间都可以美到极致。”曾为一名专业的芭蕾舞演员杨胜英这样形容。

1978年出生的杨胜英是贵州人,北京舞蹈学院芭蕾舞系毕业后在广州继续跳芭蕾。2008年,为了爱情杨胜英来到潍坊,成立了属于自己的芭蕾舞团。

作为中国舞蹈教育的最高学府,北京舞蹈学院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如果没有过硬的童子功,柔软的脚背和骨骼,是达不到北京舞蹈学院标准的。“考试的那年,北舞芭蕾舞专业在全国只招12个男生和12个女士,而我是其中幸运的一个。”杨胜英回忆说,当时她才12岁,报名的时候对专业完全不熟悉,有人说报民舞,她就填了民舞,报名过程重新排队的时候,一位老师觉得她是个跳芭蕾舞的好苗子,于是又补报了芭蕾舞,没想到最后考试的时候竟顺利被芭蕾舞专业录取。

说起学芭蕾的日子,杨胜英直言,“练舞其实很枯燥,只能硬着头皮练,尤其是技巧和能力提升的那段时间,几乎进入了‘疯狂\’的状态,连周末时间都不敢放松,琢磨每一个动作,一遍不行,十遍,几十遍……慢慢地找到感觉。”杨胜英说,芭蕾舞看着高贵,训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在练功房中一次又一次的练习着枯燥无味的手位,没有早早地穿上漂亮的芭蕾舞裙,没有想象中的华丽舞台,迎接她们的是严厉而又苛刻的各种训练,压肩、踩胯、压脚背……每次训练都是魔鬼与天使的轮回。

每一个学芭蕾女孩的心中都有一个登上舞台的梦想,毕业后的杨胜英进入广州芭蕾舞团后,也登过不少舞台,出演过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罗密欧与朱丽叶》《安娜·可列琳娜》《茶花女》等多部芭蕾舞剧。“人到了一个阶段,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杨胜英说道,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她转到了教育行业,做起了芭蕾舞教学。

来潍坊快10年的时间,这里俨然成了她的第二个家,不仅有芭蕾相伴、家人相伴,还有梦想相伴。“教学中,我发现很多家长对芭蕾舞存在一些误区,觉得练芭蕾舞伤脚,比如脚趾变形等,其实并非如此,只要训练方法得当,并不会造成伤害。”杨胜英介绍,对于大多数学习芭蕾的小舞者而言,脚部的骨骼形态的发育、骨骼力量的强化和加固,要到十几岁时才能完全,所以不能过早地穿上足尖鞋,因为没有足够的支撑力和专业训练技术会对足部造成永久的伤害。当然了,当年龄达到要求时,穿足尖鞋也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因为足尖鞋对芭蕾舞者基本功有严格把关,比如脚背、腿脚力量、肢体形态、外开、软度等

“芭蕾舞除了跳的时候好看,很多人都会羡慕舞者的气质,她们脖颈细长,线条饱满柔和,还带点儿高贵,随意地走走停停,就能让人眼前一亮。其实,这种外观上的呈现,离不开这门艺术对人从里到外的改变,在普及教育中我们往往更加重视的是这种气质的塑造。”杨胜英说,普及芭蕾是她的梦想。

动作内心与音乐共融共鸣共舞

“先学习芭蕾舞,再学民族舞、古典舞或者拉丁舞,会得心应手一些。也就是说,芭蕾是舞蹈的基础,学舞蹈的基本都是从芭蕾舞练起。”采访中,几位舞者不约而同地都提到了这一点。“细节决定美丽,而芭蕾的美感就来自于细节。”

然而,最基础,最细节的东西往往是最苦,也是最枯燥的。芭蕾舞的基本功练习就是如此。“学芭蕾的孩子都会明白,这门艺术有点像苦行僧,每个动作做好看,确实不容易。”刘洋说,有时候,一个简单的擦地腿部动作要经过无数次地不断重复。

在她们看来,芭蕾舞练的是不断的忍耐、重复、单一、枯燥,从中积累力量,收获方法和技巧,最终达到“内心和动作与音乐的共融、共鸣和共舞”。

“在芭蕾中付出多少,你就会收获多少。”杨胜英表示,天赋好的人跳芭蕾不一定是跳得最好,但是足够努力的人却一定能收获更多的喝彩与掌声。在芭蕾中,努力远比天赋更重要。

文/图刘江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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