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重男轻女我是潍坊版“樊胜美”

在我们家,男的是金子,女的是瓦片

我很少看电视剧,但《欢乐颂》我从头追到尾,一集没落。这剧是闺蜜家敏向我推荐的,晚上八点多,她打来电话:琴啊,你快看东方卫视,里面正演你的故事呢……我以为她开玩笑,没想到她又说:真的,你爸妈也在里面呢,活灵活现的……

我开了电视,看到一帮人吵架的镜头,一个女演员拿着手机哭得稀里哗啦,电话那边好像是她母亲在说话:小美,他是你哥哥,你就应该管他……

一下子,我被吸引了,然后,我也哭得稀里哗啦。樊胜美。我就是潍坊版的樊胜美啊。

看到那家人为了儿子无休止地榨取女儿,我就冷笑:这样的父母不分地域,做派都一模一样呢。我们家,说重男轻女都是溢美之词,准确的描述应该是:男的都是金子,女的连瓦片也不如。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和妹妹还有弟弟,一大家子人,都是血肉相连的亲人,却分着三六九等,弟弟老大,爷爷爸爸排第二,奶奶三妈妈四,我跟妹妹是老五。不,应该是老六,因为家里狗的待遇都比我俩高出不少。

从我记事起,奶奶和妈妈还有我跟妹妹是不能和爷爷爸爸坐在一起吃饭的,而爷爷和爸爸是连脚都不踏进厨房半步的。许多年后,听年龄较大、从农村出来的同事或朋友说起早些年老家女人不能上桌跟男人一起吃饭,我就笑:本姑娘到出嫁前都是这待遇呢……

真的,过年过节来亲戚,人家看奶奶跟妈妈忙活半天,却领着我和妹妹在厦子里守着一碟菜啃馒头,就招呼我们一起吃,我奶奶连忙说:俺家没这规矩,你们吃好喝好……

我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旧社会呢,谁会相信这事儿就发生在八十年代?

奶奶一直跟我和妹妹讲规矩,后来妈妈接着讲。她们的规矩只约束两个女孩子,更确切点说,规矩是单为我和妹妹制定的:做一切家务,对父母完全服从,长辈再错也是对的,男人没回家不能开饭……我也抱怨过,可妈妈说:我从进这个家门就守着这规矩,你三个姑姑也没敢坏了规矩,就你能耐?

奶奶说得更振振有词:你爷爷他太爷爷在京城当过很大的官,所以规矩大,虽然你爷爷他爹抽大烟败了家,可规矩不能坏啊。

小时候我信,大了后就嗤之以鼻:穷得只剩下破规矩了……

鄙夷归鄙夷,碍于爸爸的火爆脾气,我还得臣服于那规矩,包括后来特地为弟弟高级定制的内容:只要大龙想要的,必须满足他……

当瓦片成了金子的时候,爸妈就成了挖金矿的人

说句公道话,我跟妹妹也是有过好日子的,可惜时间太短,短得像一场梦,我都不记得了。因为我七岁那年,弟弟出生了。

按着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我妈该做节育手术,但爷爷奶奶拼了命也要抱孙子。当妈妈怕再生会丢掉工作时,爷爷居然说:丢了工作我养你,你再不愿意生就别占着茅房不拉屎……

妈妈生下弟弟还在医院,奶奶就叮嘱我和妹妹:不能大声说话,走路不能出动静……等弟弟回家,才五岁的妹妹觉得稀罕,就捏了捏弟弟的小鸡鸡,结果被爸爸像小鸡一样提着就扔到了院子里。直到多年后,妹妹说起这事,还恨得牙痒:真后悔没把他捏死……

我不怪妹妹口出恶言,因为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对他的溺爱就是在拉仇恨:他吃好的穿好的,我和妹妹只有眼馋的份儿；看电影去公园,爸妈只带他；他自己跌倒了,我跟妹妹挨训……等再大些,做饭刷碗洗衣服不用说,连挑水劈木头的重活也是我和妹妹干,而十三岁就长到一米七的弟弟,在家里从没干过一点活,吃饭时连筷子都要我们给递到他手里……

刚跟家敏成为闺蜜时,我一说起这些,她就笑我太夸张,可等她去我家次数多了,吃惊地问道:你和你妹是你爸妈亲生的吗?

我和妹妹不敢顶撞爸妈,也不敢迁怒于弟弟,只能暗地里使劲儿:好好学习,做个比弟弟有出息的人……我俩这么想,是因为气不过:弟弟起名叫大龙,爷爷活着的时候常说,你看大龙长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绝对是栋梁之才,以后肯定有大出息,一定会光宗耀祖,这个家以后就指望他了……

如果爷爷知道多少年后,他的宝贝孙子是一块废柴,而两个他从不待见的孙女却还有所成就,会不会气得活过来?我和妹妹都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妹妹死活不肯回来,在北京苦熬苦拼,从个体户成了上市公司的女强人；我作为长女,很自觉地回到父母身边,考进医院当了医生,现在不但是业务骨干,还当上了科室主任。我那万千宠爱于一身被寄予厚望的弟弟,没成为人中龙,而是成了寄生虫:好歹混了张专科文凭,什么都不会还挑三拣四,没一份工作能超过两个月,大多是被炒了鱿鱼。

他没有工资就花父母的。爸妈觉得手头紧了,就跟我和妹妹要:人家孩子都有摩托车,你俩给弟弟买一辆吧；他得结婚了,老大你管着买家具,办婚宴的钱由老二出,再不够的,你俩平摊……

爸妈说得理直气壮,好像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而我跟妹妹从小被安排惯了也服从惯了,竟乖乖出钱出力,把一分钱都没有的弟弟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弟弟结婚时里里外外穿的都是我给买的……

纵然是不孝子爸妈还是向着他

樊胜美的爸妈为了儿子跑去女儿单位闹,我爸妈也干过这事。

弟弟结婚时跟爸妈一起住,他高兴了上几天班,不高兴就出去喝酒钓鱼,弟媳整天跟他吵架。爸妈舍不得管教儿子,也不敢惹儿媳妇。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让我和妹妹给弟弟买房,叫他们搬出去单过……

买房不是小数目,虽然我们也拿得出,可拿得没道理。我和妹妹都不吭声,爸爸火了:把你们养大,你们就得回报父母……妹妹也不客气:我有义务赡养你们,可没义务养弟弟……

最终还是妈妈厉害,她跑到医院,我值门诊,她就在我身后眼泪汪汪地站着,有的病人以为她得了绝症,连忙让我先给她看。我去住院部,她就坐在病房的长椅上哭哭啼啼。没几天我投降了:太丢人了……

我和妹妹到底还是买了套房,跟爸妈说好让二老去住,房产证上写了我儿子的名字。但爸妈毫不理会地让他儿子住进了新房:他年轻,要好,我们老了,住哪都一样……弟弟的水电煤气物业费都是爸妈交。有时我气不过,让爸妈别再给弟弟钱,逼他学会独立,他们竟把我训了一顿:你个当姐姐的心真狠,先跟你说明白,现在我们帮他,我们死了你得管他,不能让他和孩子掉地上……

平日里,我送去的食物大多吃到了弟弟肚里,妹妹回来给爸妈的红包没拆封就被弟弟塞进了自己口袋,现在连买给父母的房子也住了进去,连句客气话都没有。我和妹妹彻底寒了心,决定不再管他的事情。

弟弟的事可以不管,可爸妈的事却无法袖手旁观:头疼脑热打针吃药开刀住院,妹妹抽空过来照顾几天,剩下的全是我跟丈夫忙活,那个一天三顿在爸妈家吃饭的弟弟却说新找了工作不好请假,偶尔过来两次,跟领导视察似的,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走了。我累极了时也会抱怨:他不是你们的心肝宝贝嘛,关键时候就不见人了。到了这时,爸妈还是向着他:男孩子心粗,来也照顾不到好处。有次弟弟难得在医院陪了两晚,我妈居然让我给他三百块钱,说熬夜伤身,让他买点营养品补补……

忍不住跟家敏吐槽,她就安慰我:就算你上辈子欠你爸妈和你弟弟的,这辈子来还债。本想寻求安慰,一听这话我更郁闷了:上辈子造孽欠了多少啊?什么时候能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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