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杰·瓮节地名考

九杰寨航拍图。王兆亮摄

◎张铭璿

在临朐嵩山境内有两个村庄:一个叫九杰村,一个叫瓮节村。两村相隔一条山岭,俗称“金牛岭”,山岭顶部有一石墙山砦,名曰“九杰寨”。

1995年临朐县地名委员会办公室编辑出版的《临朐县地名志》第242页解释九杰:“明中叶,葛姓立村,原址在东山鞍处,初名坡庄。因遭火焚,西迁至此。相传唐时此地有巴氏九兄妹,武艺高强,抵匪卫乡,为人称颂,故易名九杰。”巴氏之传极为牵强,附会之词显而易见。

《临朐县地名志》第243页解释瓮节:“明洪武年间,张姓为避元末之乱徙居于此,因村处山谷,四面环山,只有南面一条山路,其形似瓮,故名瓮节。”山形似瓮,节字何意?

由于《临朐县地名志》的定论,导致社会上以讹传讹,误导至今,甚至一些报刊也谬谬相传。

针对这两个村名,我甚为疑惑:两村相邻,均带“jié”(杰、节)字,一称“豪杰”,一指“管节”,二者是否有何关联?

记得1988年我在临朐地名办考证地名时,有一个说法则是源于饮水源泉。为此我翻查了明、清、民国的《临朐县志》,发现民国《临朐续志·山水二》转载了清本《乡土志》作者高居广先生的采访册:“瓮节泉在瓮节庄东山根,有水一渠,滴滴归源,日用不竭。”

高居广,字心斋,朱家坡人,清光绪年间博士弟子员,光绪三十二年奉谕修《临朐乡土志》,曾采写当地文史,应属翔实可信。

当我发现这些证据之后,便联系了嵩山桥头庄的刘魁老师和嵩山管委会的王国帅表弟,请他们协调联系九杰、瓮节了解历史的知情者:我想看看九杰和瓮节历史上的居民吃水井泉。

刘魁老师调查到九杰村有五处居民点,最早的水井难以寻觅,但现有的泉眼却能考察。于是我在去年冬天赶到嵩山,在刘魁老师和瓮节村、九杰村的向导带领下,查看了瓮节的马蹄崖泉址和九杰村的龙溪泉、石孔泉。

民国《临朐续志·山水二》记载:“龙溪泉,在泉头庄东,自山麓涌出清流。”此泉源源不断,汇聚成湾,漾溢奔腾,涌入下游,成为九杰村最大的明渠水源。村西路北有1969年修建的石砌“九杰扬水站”,其上镌刻“毛主席语录”,并有五角星、“毛主席万岁”等语,这座扬水站虽已废弃,却能体现当时的社会场景。

民国《临朐续志·山水二》记载的“石孔泉,在泉头庄西里余南山坡下,水自石窦中出,如万斛珠玑,不舍昼夜,类济南趵突泉,但小而已。”村名“泉头”,至今仍有明泉漾溢而出,成为下游河流之源,证明这道山谷水源丰富。从九杰、泉头、铜峪,直到山谷尽头的马家溜,到处都有滥觞的泉水。

现在考证九杰与瓮节的来历,因时间久远,地貌早已发生变化,马蹄崖山石崩塌,难以寻觅历史原貌,以致考证受到限制。不过,结合文献资料,可以复原这两个村名的真正起源:九杰村立村之始,居民的饮水之源乃是“臼接泉”,用石臼形石穴接贮滴沥而下的泉水。居民用水瓢从石臼内舀水入桶,挑水回家做饭,故名村曰“臼接泉”。而瓮节村,居民的饮水之源则是“瓮接泉”,滴沥泉水下的岩石,被凿成瓮形石坑,形成接贮泉水的瓮形水池,居民用瓢舀水入桶,挑水回家做饭,故名村曰“瓮接泉”。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口语省略,将“臼接泉”“瓮接泉”简称“臼接”“瓮接”,后人不明其意,遂以同音字替代,称“九杰”“瓮节”,这便是“九杰、瓮节”的来历。

根据《世本》记载:“黄帝之臣雍父制作舂、杵、臼。”尧帝之臣“化益作井。”宋衷注曰:化益者,伯益也。居民饮水依赖臼接、瓮接之泉,似乎当时尚未发明凿井。诚若此番,臼接、瓮接二村历史则源远流长矣!

九杰村东岭北山,即九杰小学正北的山岭,有一座山洞,其前被砌筑成水池,我曾拍摄此地,发现这座山洞似乎是“臼接泉”之所在。

九杰村现有居民469户,人口1360多人,分刘、江、王、杜、张、李等姓；而瓮节村有居民300户,人口950多人,分张、郭、王、徐、谭等姓。根据人口繁衍规律判断,这两个村地处偏远山区,属于人口大村,其历史应在千年以上。结合九杰村西的泉头村曾出土西周古墓的史实来看,九杰村与瓮节村或许就是西周、东周古人的聚居地。这里地处青州西南龙门关内,是连接齐鲁边疆的交通要冲,既有军事营垒的垛庄,又有古剑、戈、戟的出土,非为民间自由迁徙,而是官方疆域戍边之需而设的营寨之遗。《临朐县地名志》所说“九杰,明中叶立村”和“瓮节,明洪武年间立村”的说法则远远脱离实际,未必准确。

九杰小学之北、黄石门山之阳,有一圆形土丘,层层梯田环绕其峰。其东为317省道,省道东边为加油站。在加油站东北百余米处,另有一座圆形土丘,层层梯田像八角亭的台阶围绕土丘最高点,东侧是嵩山水库西干渠“反修渡槽”南端,南侧尚有几处民房……经我目测推断:这两座圆形土丘似乎是两座古代墓冢。从其形制、规模判断,应为周朝将相墓冢规格,最晚也是秦汉时期的古墓。

九杰村南山叫金牛岭,传说曾有神牛出没,其海拔高度为530米,东顶有古代山砦,青石垒筑,城堞分明,俗称九杰寨。此则清朝咸丰、同治年间,当地村人修筑的避匪山砦。

此乃九杰、瓮节地名的真正来历,其上考证便是其滥觞之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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