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采买记

王明晓

庚子年的春节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它留给了我们太多紧张的记忆，实在是亘古未有，百年不遇。

今年，我和妻子回临朐老家过新年。除夕夜，阖家其乐融融，陪着父母边吃着丰盛的年夜饭，边收看喜庆热闹的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然而从插播的一个个新闻中骤然嗅到了武汉新冠病毒疫情的严峻气味。

大年初一早上便关门谢绝外人的串门拜年，我们全家人待在家里一天都没出门。我从一遍遍的中央新闻播报中感觉到了武汉正吃紧，中央在决策，全国在行动，于是与父母、兄弟、侄子们商议决定提前返程。初二早饭后我便与家在徐州的三弟一块启程，戴上一只父母家里的口罩，这是我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戴口罩，尽管有点不习惯，但我硬是坚持戴着它，带着对家乡的那份没能亲够的眷恋之情，驱车一路“过五关”，窜高速，返回五莲的家中。

宅家的日子，除了偶尔登记出门买点水果蔬菜之外，也没有外出行动，所以家里的几副口罩勉强支持我们度过了一个大正月。看见所有人都戴口罩出行，亲朋邻里间见面也不再相互拜年问好，我感到煞是新鲜，美中不足的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疏远”了不少，我真正体味到微信群里“今年口罩比猪肉还吃香”这话不是开玩笑，非常时期，保护好自己和家人的健康安全才至关重要。

早就从微信群里得知城里几家超市有卖防疫口罩的信息，但不知道排队买口罩是个什么情景，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过程，眼看着家中储备的几个口罩消耗殆尽，更多地是一颗好奇心的驱使，我跃跃欲试，最终加入到了这个采买行动中。

早晨七点，我便驱车来到了居家较近的佳乐家超市，这里是规定的口罩售卖点之一。刚下车问值守员口罩哪里有卖，人家笑着说：“本处口罩七点就已经售罄，可以去其他几家超市买，他们的开卖时间会晚一些。”带着遗憾，我又辗转来到了北边的银座超市。

从车上远远望去，呵呵，银座超市楼前已经有一排长龙在那里等着了。这次我不敢怠慢，停好车便汇入了这个长龙里排队。稍作歇息踮起脚向前一数，还好，自己尚处于六七十名上，在商家规定的每日只售发一百个号的有效人数内。

静心环顾，这六七十人中年龄大小不一，有的在七十岁以上，有的二三十岁，但更多的是五六十岁的女士，大约占了总人数的六成左右。有些还带着马扎子坐着排队，一看就知道是有经验的老采购员了。大家彼此一米左右的间隔，一个个戴着严严实实的口罩，捂住了口鼻，几乎谁也不认识谁。口罩的颜色不一，有的是淡红色的，有的是黑色的，大部分是白色的；式样也不同，有的是方条形的，有的是椭圆形的，但一个共同的特点是无论年龄，无关丑俊，它都能让你不露庐山真面目。此刻我联想到了那电视里只露出两只眼作案的小偷，不禁哑然失笑。

正打量着络绎不绝前来排队的人的关口，前边一个七十多的老先生说话了：“这一个月我喝出来了二斤半绿茶，喝光了十来瓶景芝老白干”，他这一说不打紧，前后左右的人七嘴八舌都开了腔，一个老太太笑着说：“这些天，俺俩人与小外甥在家里一下子吃出来了五斤瓜子，六斤烤花生”，一个青年道：“我在家里用手机看完了五部电视连续剧，外加三块谍战片”，另一个青年插话说：“我打游戏从一级打到了十级，指头疼的都贴上了胶带”，另一个则说：“我看完了《天龙八部》与《神雕侠侣》，看样子还得找一本看下去”，后边的小媳妇说：“俺闺女写作业，俺两口子都检查不出个错来，没有老师给批改作业，这可怎么好？”旁边的中年妇女插话道：“俺在家里没事做，闲着跟西瓜视频上学会了六个黄梅戏唱段了”……大家叽叽喳喳，从全国的疫情扯到自家的生活说个不停。从交谈的内容中得知，这群队伍中有好多人是在这里挨号买口罩的常客，几乎天天在这里排队买口罩。其实对久窝在家的人来说，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感受一下春天的气息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

人们有一搭无一搭的接着话茬聊着天，有的则低着头默默无语在玩着手机，有的转着腰肢扭着屁股做运动，有的蹲下身去以便让两条腿休息，大家变着法子打发着这漫长的时光，好像已经对这个差事习惯了似的。我从大家交谈的口吻中得到一个认知，那就是人们都充分感受到了社会制度的优越，感受到了国家强盛带给民众的安全感，与前线抗击疫情的医护人员、军警、防疫站人员受的苦与累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算不了什么。

两个小时过去了，十点整超市便有人出来发放口罩购领号了。按照超市每天只供应100份口罩的规定，口罩需凭号购买，排在100号之外的也就买不到了。如果排队的顾客不足100人，前边拿到号的人有的又跑到最后头浑水摸鱼再冒领一次，变着法子想多买一份。手里拿着号的人笑容满面、欢呼雀跃，100名之外没能领到号的只好叹息而归。

说着想着，不觉前面的队伍一会便排成了两排，两个售卖专柜开始工作，大家自觉地按间隔1米的距离向前挨去。很快，大家花了3元钱都如愿以偿地买到了一份（3个）口罩，达到了此行的目的。有个爱开玩笑的女孩挥手向大家叫喊着：“明天再来哈，不见不散。”大家会心一笑。

返家的路上心里暖暖的，进屋落座后仍旧不能平静。这次偶然的口罩采买行动，我看到了非常时期基层百姓平和的心态。人们长期宅居在家，生活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然而从大家的轻松对话中，竟找不到半点怨气来，有的只是满足与理解。整个活动井然有序，没有哄抢失控现象，大疫面前人们都没有一点慌乱。由此，我看到了真正的中国力量，看到了民众对战胜疫情的信心。眼前，和煦的东风已经吹来，丽日当头，冰河开封，万物复苏，捷报频传，天佑中华，距离彻底摘除口罩的日子该不会太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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