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地里活出来的劲头不能丢 ——看电影《红高粱》

◇朱蕾

电影《红高粱》与我之间,有一条看不清楚的艺术鸿沟,这条沟并非难以逾越,但当下还是有些距离,而且,从故事本身所运用的元素来说,越纯粹越朴素越原始的元素就越难以用语言表达出来,就像深夜里静卧之时,仔细聆听呼吸心跳的声音,那是一种不能言说又自然发生的生命搏动,所以当把话题引入到生命本质的时候,往往人们就只能膜拜了,毕竟人还是没有彻底搞清楚人类到底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这个问题在影片《红高粱》里是清晰的,它的确定性、可感性在于一种浓浓的民族性,很多人就这个观点写出了非常精辟的文章。虽然人的物质生命的来源尚搞不清楚,但是民族生命的源头和传承是具有鲜明特点的。

影片表面上看有一条清晰的故事主线,就是九儿的选择造就了自己的命运。抗战时期,在山东高密19岁的九儿被迫嫁了一个开烧酒坊却患麻风病的老头,娶亲路上轿夫余占鳌率领伙计从劫匪手里救下了九儿,点燃了九儿的感情。老头很快死了,九儿和伙计们撑起了酒坊,并且接纳了为了九儿近乎痴狂的余占鳌,大家齐心协力经营酒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抗日战争爆发后,也是九儿,为了给老伙计罗汉和乡亲们报仇,决意带领酒坊伙计们去炸掉日本军车……

从深层次看,这是一个家族的故事,也是一个民族的历史。三十多年前,这部电影更多是记录一段往事,当年很多老人都会有所共鸣,而今天来看,斗转星移,它的时代特点就非常鲜明,成了当下人们重温历史的窗口,因此在时间的重叠下,更加厚重。

《红高粱》里有中国女性的坚忍之美和中国男性的阳刚之气,通过“禁锢”与“突破”的矛盾冲突,表现从物质生命形态转化为精神力量传承的过程,就是生命的湮没与崛起,此为生生不息,薪火传承。

“禁锢”在于九儿的婚姻归宿问题无法自由选择,“突破”在于九儿反抗命运安排,顺从本心自由选择,有一种韧性,能为不能为之事。九儿身上原来的悲剧性使她超越了一般礼法道德的束缚,直接回归到生命本真欲望的实现和选择层面上,触动人们内心的痛点,就像十八里坡的孤绝荒凉,不为世俗所容,但又像朝圣者心中的圣地一样高不可攀,源于灵魂深处的一种觉醒与驱动。

远观这个故事,酿酒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需要人们团结协作,烧酒坊的男人们代表一种集体力量,这中间有不同性格的男性形象,有张扬狂放的血性汉子余占鳌,有默默付出功成身退的刘罗汉,还有些很平凡很普通的男人只是混生活,但关键时刻,能够“歃血为盟”,去给同胞报仇。十八里坡烧酒坊像一个原始部落,甚至有些母系社会的影子,九儿是这个部落的核心,平时大家和和气气地生活,战时团结一致抵御外寇。

片中有两首插曲《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和《酒神曲》很有名。前者烘托出九儿的重要性,后者在整个影片中起到情感承转的作用,它是烧酒坊的人们开启幸福生活的标志,也是用性命捍卫家园的呐喊,前后呼应,把情绪推向高潮,而且在一个封闭的回环中来回激荡,产生了更大的共振。

电影的叙事方式很含蓄,台词点到为止,需要演员的表演传递情绪、串联剧情,靠着观众的脑补,是一种高级的“留白”。电影《红高粱》像一记重拳打在观众心口,其中滋味只有个人心里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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