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棣花 ■梁新会

那天中午，我们慕名来到棣花古镇，参观贾平凹先生的旧居。雨不早不晚也到了。

斜风细雨之中，棣花古镇，显得有些寂寥。古镇早年因盛产棣棠花而得名，唐代诗人白居易三过棣花，留下了“遥闻旅宿梦兄弟，应为邮亭名棣华”等脍炙人口的名句。如今，棣花镇的风土人情和山水景色又因著名作家贾平凹而摇曳生姿，吸引着各地的文学爱好者纷至沓来。

宋金街，单从这街名就可以嗅见血雨腥风的味道。当年，金国侵略南宋到龙驹寨后，无力继续前进，双方就以棣花街的中线为边界线，并竖碑石为界碑。如今这条宋金街，依然保留着街道西面是宋人、宋物、宋式建筑，东面却是金人、金物、金朝建筑的格局。细心的人还会发现金文化区的地砖是立铺，宋文化区的地砖是平铺。金文化区的门和窗户是竖条状，宋文化区的是网格状。一条街分属两个历史王朝。

走过美丽的月牙泉，前方便是古朴的二郎庙，这是陕西省现存的唯一金代建筑，也是全国仅存的3座金代庙宇之一。二郎庙，关帝庙，中间以一根石柱为界，一西一东，毗邻而居，初看好似一对双胞胎，细看却风格迥异。

细雨如丝，我们却被一片荷塘挡住了去路。站在青石桥上看见几位红衣少女划着小船采摘莲藕，不由得想要吟出“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雨这时候骤然变大，我们下到荷塘边，听雨打荷叶，虽无法与“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妙处相比，但如此零距离地在雨中赏荷也是人生难得的雅事。三五分钟后，雨声渐小，刚才那一阵天籁之音已经无迹可寻。荷叶如盖，依然亭亭玉立，微风过处，满池风波，就像笑声飘散在了风里，快乐却长留心间。

一回眸，清风街，在贾平凹先生的作品中频频出现的清风街就在眼前，这怎能不让人心神荡漾！一生之中，能够在梦牵魂绕的地方雨中漫步，不失为一种福分。

贾平凹文学馆和旧居隐身在古镇之中。我们沿着窄小的青石小巷终于来到了先生的旧居，门口那块硕大的丑石在一丛丛鸡冠花的映衬下，似乎丑得更有内涵了。贾平凹先生是我们这些文学朝圣者的偶像，大家争着和他手握如椽巨笔的剪影牌一起拍照，我也不甘人后，但愿从此我也笔下生花，文思泉涌……

人人都说故乡好。商洛棣花之于贾平凹，就像山东高密之于莫言，白洋淀之于孙犁，边城凤凰之于沈从文，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一说起商洛，他都是两眼放光。他说：“商洛虽然是山区，站在这里，北京很偏远，上海很偏远。虽然比较贫穷，山和水以及阳光空气却纯净充裕。我总觉得，云是地的呼吸所形成的，人是从地缝里冒出的气。商洛在秦之头，楚之尾，秦岭上空的鸟是丹江里的鱼穿上了羽毛，丹江里的鱼是秦岭上空脱了羽毛的鸟，它们是天地间最自在的。”

离乡多年，著作等身，他还说：“至今，我的胃仍然是洋芋糊汤的记忆，我的口音仍然是秦岭南坡的腔调。商洛也爱我，它让我几十年都在写它，它容忍我从各个角度去写它，素材是那么丰富，胸怀是那么宽阔。凡是我有了一点成绩，是商洛最先鼓掌，一旦我受到挫败，是商洛总能给予慰藉。”

细雨蒙蒙，似乎为棣花古镇蒙上了美丽的面纱。朝代更迭，我们已经很难窥见它在春秋、盛唐、宋金时代的繁华鼎盛，但古朴高大的宋金桥，还有复原了的棣花古驿、宋金街、魁星楼、法性寺、二郎庙等景观，营造出浓郁的怀旧风格，有意无意就勾起了人们对历史的回忆。

再次回味贾平凹先生的话，就不难理解他的作品十分耐读的原因了——先生的作品既有先秦文化的温柔婉转，大宋汉民的含蓄内敛，又有金人游牧民族的粗犷豪迈，故而才气丰沛，文脉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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