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做“家庭医生”?

□本报记者李轶群

3月26日下午3点,记者在昌乐县五图街道办西耿村卫生室门口遇到了赵大爷,80多岁的他患有严重的高血压。自从和村里的家庭医生赵敏签约以后,村头的卫生室就成了他最常来的地方,每隔两三天他就会来这里量量血压,接受赵敏的医疗指导。

每个团队服务2000人左右

赵敏说,赵大爷作为高血压患者,属于家庭医生签约服务中的重点人群。家庭医生每年会为他提供至少四次家庭访视,一次血生化(血糖、血脂、肝功、肾功)检验、一次心电图检查和四次用药指导,以及根据需要提供血压监测服务。

“重点人群”包括高血压患者、0-6岁儿童、孕产妇、65周岁以上老人和糖尿病患者五类,他们会在家庭医生签约服务中享受到涵盖体检、访视、用药指导等多方面的有针对性的服务。除了服务这部分重点人群外,家庭医生还承担着为签约服务中的一般人群提供转诊就医、健康咨询、常见病、多发病诊治的任务。

赵敏原本就是西耿村的乡村医生,这个村就在他的服务范围,现在全村572人中已经有300多人和他签约。他说,签约以后最大的变化,就是他对村民的体检和访视都变得规范起来,和签约户的联系也更加密切。“村民有需要的时候,只要打一个电话过来,我就会赶过去入户就诊。相比以前,确实忙了很多。”

与农村相比,城区家庭医生的服务基数更大。城关街道卫生服务中心公共卫生科科长郄俊堂介绍,他所在的单位共有9个家庭医生服务团队,要为附近70多个小区提供家庭医生签约服务,平均每个团队服务2000人左右。这么大的服务基数,平均到每个团队,家庭医生的工作量非常大。“就拿老年人查体这一块来说,从3月份开始一直到6月底,基本上天天都得查体,有个别人甚至会拖延到年底。而查体的时候,医生早晨6点就要来到医院,长年累月下来,真的很累。”

郄俊堂表示,这些团队里的家庭医生都来自单位内各个科室,还有本科室的任务要承担。而成为家庭医生后,无论是每年定期的大规模查体、社区服务,还是针对具体签约患者的问诊治疗,都需要占用他们本职工作时间。“忙完了家庭医生的工作后,医生们还要回到单位加班完成本科室的任务。有一个科室的医生来向我反映,他出去提供多长时间的家庭医生服务,回来就得再拿出多长时间干科室里的活,根本没那么多时间。”

家庭医生,不是“私人医生”

一位不愿透漏姓名的社区医生认为,相比增加的业务工作,更令她感到困扰的是家庭医生常常不能得到应有的信任和尊重。她曾经有过被签约社区的住户误认为是保健品推销员的经历,而当她拿出签约协议的时候,又被怀疑是在套取个人信息。“到后来已经不想解释了,心累。”她无奈的说。

还有些签约户把家庭医生当做“私人医生”来用,要求她不管什么情况都要随叫随到。可实际上,家庭医生的职责是满足市民公共卫生服务需求,对确有需求的,家庭医生可以提供出诊服务,但对一般性病症患者来说,家庭医生并没有出诊的义务。

为了提高医生参加家庭医生签约服务的积极性,省里有政策规定可以根据签约数对家庭医生给予一定的绩效奖励,但实际效果并不理想。这位社区医生表示,她的同事对签约家庭医生都不是很情愿。“如果让我们只是看病,活多点也可以接受,但是家庭医生有太多调解性、协调性的工作要做,比如跟小区保安去协调,和签约户确认入户时间需要反复进行,这种我们不在行的事情干着太累了,多发工资也不愿意干,何况去推广签约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郄俊堂表示,家庭医生服务模式就是基本公共卫生服务和基本医疗的结合。作为家庭医生,承担本科室工作任务和去签约家庭、社区服务都是应有的职责。以后,基本公共卫生服务和医改最终的落脚点,就要落在这种家庭医生服务模式上来,这是必须推行的模式,也是大形势的改变。在岗医生应该改变旧有的思想,适应这种形势。

“基层医疗单位,科班毕业生都不愿意来”

能否通过增加家庭医生数量的方式来减轻家庭医生的负担?情况并不乐观。以城关街道卫生服务中心为例,9个家庭医生服务团队,每个团队人数在10人左右。这样算来,该中心家庭医生团队规模将近100人。这个单位总人数也只有100余人。可以说,从该单位现有人员内增加家庭医生数量已经增无可增。

引进新人充实家庭医生队伍也有很大困难。家庭医生签约服务由街道卫生服务中心(乡镇卫生院)、村卫生室等基层医疗机构负责实施,医疗人才的缺乏恰恰是这些基层医疗机构面临的严峻问题之一。郄俊堂表示,“像我们这种基层的医疗单位,科班毕业生都不愿意来。别说吸引人才了,现有的人才不被大医院吸走就已经很不错了。”

记者走访的两家乡镇一级医疗机构负责人也都表示,近年单位没有新入职的医生,也没有新的招聘计划。“不会来我们这里,都去县里医院了。”一位负责人这样说。

医疗人才的向上流动直接拉开了基层医疗机构与县、市直属医疗机构的差距。郄俊堂感叹:“现在我们单位的医疗水平和县中心医院相比,差距很明显。”

这种差距客观上拉低了签约家庭医生的效率。他说,老百姓都会去追求更好的医疗资源,即使签约了家庭医生,辖区内很多居民还是会越过他们这一级的基层卫生服务单位去县直中心医院看病。有些条件比较好的,甚至会直接到潍坊市医院去看病。“其实看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一些感冒、囊肿之类的小毛病,我们的家庭医生完全有能力看好,但是群众就是更愿意去大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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