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寻踪 贤侯祠

◎谭真祠堂是儒家祭祀先贤的场所,旧时潍县祠堂众多,有忠孝祠、贤侯祠、乡贤祠、土地祠、忠义祠、节烈祠、孔北海祠等等。其中的贤侯祠作为祠堂的一种,是为纪念县级主政地方官员而设立的建筑物,明清时多见于县级治所,表达着古人对有建树的地方“父母官”的感恩和敬仰。侯为古爵名,史载汉代在“公侯伯子男”等上层爵位之下,另设列侯,大者食县,小者食乡、亭,即为县侯、乡侯、亭侯。后人依此尊称知县为县侯或邑侯(邑在明清时指县),贤明的县侯即为贤侯。古时地方官如果能够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且主政有为,廉洁奉公,对地方有特殊贡献,并形成一定声望,就具备进入贤侯祠的资格。

潍县古来为东莱首邑,北海名城,文风炽盛,闻名于山左,明清两代,多任县令及知县,如邢国玺、周亮工、郑板桥、招子庸等人,在潍县或施行惠政,或有功于一方,深受民众爱戴,其中的周亮工、郑燮即曾被邑人设祠供奉。另外,潍县人在外地为官并有政绩,被民众拥戴入祠供奉者,也为数众多。

老潍县贤侯祠的具体地址已不易考证,清乾隆《潍县志》没发现相关记载,清光绪《潍县乡土志》有只言片语的记述。民间对贤侯祠的来历大约有四种揣测:

第一种说法为贤侯祠即原位于关侯庙西北的名贤祠。宋代所建孔融祠是名贤祠的前身。据清光绪《潍县乡土志》,潍县域内于962年置北海军,964年升为潍州,领北海、昌乐、昌邑三县。1114年知州事(潍州太守)韩浩、通判慕容公建“北海相孔融祠”,位置在潍州公署后北城墙上,同时建有论古堂,设汉唐以来的逄纷、庸谭、徐干、郑玄、管宁、韩熙载、刘敏元、张允济等30名贤达人士画像于堂上,与孔融祠合并祭祀,立“孔相祠堂之记碑”与“论古堂碑”。1479年潍县知县宋兑重修孔融祠时建祠堂五间,将孔融祠与论古堂合并,增祀汉代北海太守朱邑、北海相杜密,唐代北海令窦琰、北海太守李邕、赵居贞,宋代知北海军许仲宣、杨美、知潍州张焘、韩浩等人,与孔融像一起供于堂上,前列30位贤人分列两壁,更名为名贤祠。1583年潍县知县史善言将其迁至县城西北角。1693年潍县邑人丁汝奇又将孔融祠与“孔相祠堂之记碑”“论古堂碑”一起迁至关侯庙西北。这种说法的疑点是,历史文献中未找到名贤祠改称贤侯祠的记述。

第二种说法为贤侯祠即原位于潍县城隍庙内的宋尹祠。城隍庙在原县治以西,其内的宋尹祠建于1479年,供奉县令宋兑。宋兑为湖北麻城人,原姓周,属麻城“西陵望族”周氏家族,其祖上入继宋氏,所以姓宋。宋兑致仕回乡后改回周姓,即周兑,他曾于明天顺年间创建麻城龙溪书院。宋兑在1456年中举,于成化年间知潍县,以清廉德政深受民众爱戴,任期结束百姓又请留潍二载,“去后邑人立祠祀之”。据记载,祠内后来增祀了其他八位潍县历任县侯的牌位,分别是杨宜、杨文光、王密、章纶、许爚、安佑、卫辉、王曰然,改称贤侯祠,但其具体年代未见于记述。其中的王曰然据传为清末状元王寿彭的先祖,于1543年至1549年任潍县令,清代《会试朱卷(王寿彭履历)》有王曰然入祀贤侯祠的记载:“(王寿彭)始祖(王曰然)原籍河南卫辉府汲县人,前明嘉靖辛丑进士,潍县知县,行取南京户部主事,未行而卒,因隶籍于潍,县署有德政碑,崇祀贤侯祠”。

第三种说法是潍县贤侯祠即为三贤祠。三贤祠最初是邑人为明末县令周亮工设立的生祠,名为周公祠,位于潍县城内海道司巷北首路西,后又分别于乾隆年间和道光年间增祀赖光表和郑燮二位旧任知县,改称三贤祠。民国时期有潍县人王志教所著《北海王氏溯源纪》记载,“宋元之际,由北海迁去河南,明嘉靖间有讳‘曰然\’者,中进士,来潍县任知县,有政声入三贤祠,寻升南京户部主事,留一支在潍……后出王寿彭,大魁天下。”据传王志教此文字作品曾受到潍县王寿彭、莱阳王爵生等人指教,但因王志教所著内容矛盾重重,推理不通,历来为史学者所诟病,因而不以为据。且据确切史料,三贤祠曾于光绪年间重修,并未改名为贤侯祠,而光绪本《潍县乡土志》同时有三贤祠和贤侯祠的记载,因而两者应不同。

第四种说法是,有民间人士推测贤侯祠或许在潍县文庙内。潍县文庙原位于潍县城内东门大街东段路北,始建于唐代,经过元明清三代的续建和重修,曾经是鲁东最大的文庙,建筑规模宏伟,其内附设众多与贤侯祠类似的祠庙。据《潍县乡土志》(地理部分)记载,“(潍县)城内有崇宁元年赐辟雍序碑,元至元二年重修文庙碑,宋政和四年创建孔北海祠碑……城内有文庙,附崇圣、名宦、乡贤、忠义、节烈诸祠及陈太仆祠”。并未提及贤侯祠在文庙内的记载。

综合以上分析,第三、四种说法应不成立,前面两种说法都与知县宋兑有关,清乾隆《潍县志》有宋尹祠的记载,无贤侯祠的记载；而《潍县乡土志》没有宋尹祠的记载,但有“关帝庙附孔北海祠,城陛庙附贤侯祠”的明确记述,城陛庙是城隍庙的另一种称谓,如果以此为依据,似乎同时否定了第一种说法并佐证了第二种说法,因而贤侯祠位于城隍庙内的说法较为可靠。从乾隆年间到光绪年间的某一时间,宋尹祠改为了贤侯祠。

从宋尹祠的建成、更名贤侯祠以及拆除的具体情状,在现有史料中还无从查找,其具体规模和建筑风格也无法想象。以前面两种说法为据,贤侯祠从设立至今已近500年,在漫长的岁月中,想必有诸多文人学士留墨宝于此,也曾长时间享受着潍县民众的香火。时光荏苒,岁月更迭,今天的贤侯祠已成为老潍县的传说。潍坊学院的徐靖国先生收藏有一方题字为“贤侯祠”的石匾,得自市区周围,疑为老潍县贤侯祠的旧物。石匾长二尺余,宽约一尺上下,贤侯祠三字为楷书,文字秀劲挺拔,上部残缺,所幸文字未损,按其样式,似曾镶嵌于门楣之上。从这残存的老石匾,聊可感怀潍县贤侯祠的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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