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百草鉴品类,20年拍了20万张照片 安丘农民朱瑞祥编纂六册《植物图鉴》,还发现有害物种“黄顶菊”

朱瑞祥在安丘山间寻找植物。黄顶菊。(2014年10月18日在桑家尧发现。)漆树。(2014年7月27日拍摄于安丘五龙山。)安丘市兴安街道城里村农民朱瑞祥,最近惹人关注。他用20年的时间,把1800种植物从下种、发芽、展叶、开花到结果的过程,一一拍摄下来,共20多万张。从中精选出13000张,集结成六大本的《植物图鉴》正在协调出版。其中的每一种植物,用图少则六七幅、多则十三四幅。

百巧百能的手艺人

说老朱是个百巧百能的手艺人,一点也不虚。1941年出生的他,年轻时在村里转悠了机械、铸造、塑料加工、玻璃钢、玻璃纤维等十几个厂子,在哪个厂子都是攻关岗位,正常生产了,调新厂。县里来要过多次,村里没舍得放。“大包干”后,他帮办过县属企业,前前后后获国家专利29项。退休了,又编辑、出版了《老城忆旧》《认识身边的植物动物》两部作品,其中《认识身边的植物动物》获2019年度全国“国土文学”最高奖——“宝石花”奖。正在协调出版的还有《民间技艺》四卷。2019年10月,省委组织部、宣传部、省科技协会、省科技厅,授予朱瑞祥“新时代优秀科普工作者”称号。

老朱擅长摄影,喜欢花花草草。他发现,如今人们注重美化绿化了,河边、道旁、空闲地儿,苗木花草千奇百怪,却出现了“满眼是花木,名字喊不出”的尴尬。商家为了促销,尽用些“发财树”“老板树”“步步登高果”“黄金万两花”等名堂,忽略了花木的真名实姓。更有甚者,已经成人的大学生,竟把面粉和小麦当成两种植物,对于那些略显稀缺的谷子、荞麦、黍子等等,更是茫然无知。

为给孩子们补上这个短板,老朱决定把每种植物从下种、发芽、展叶、开花到结果的过程,一一用照片串联起来。

拍摄植物,上沟爬崖、踏山涉水是家常便饭。安丘留山上有种阴行草,治红伤效果极佳。然而,日久年深,加上狂挖乱刨,阴行草几近绝迹。单为了这棵草,老朱花费四年的工夫,瞅摸了沟沟岔岔,扒查了旮旮旯旯,终于在看山人的帮助下,寻到一棵。

翻山越岭找漆树

《安丘古树名木》上介绍,北方稀有的漆树在安丘城外50公里的五龙山上,已有60年历史。老朱查到了,便非要到现场看看。2014年7月的一天,太阳不露脸,热气一阵一阵往衣裳里钻,老朱启程寻漆树,景区派了看山的带路。刚爬过一座山,司机告饶。又爬过一座山,带路的也“举手投降”,只用手指了指漆树的方向。东瞅瞅、西瞧瞧,好歹找到树了,却在60米深的悬崖下。有人提议用长焦距,老朱不应承,自己蹲下身子慢慢出溜到沟底。拍摄没用多大工夫,返回时却费了老劲。他紧紧抓着山草,左右手倒替着使劲,半趴着一步一步往上挪。刚到半截腰儿里,一个骨碌子,又滚到了沟底。多亏老朱运气好,没有把腰腿摔伤。

为拍摄记录,老朱在家里养了些花花草草。一棵豆茶决明他用了八个月,一墩花魔芋足足伺候了一年。花魔芋移植到北方不好养活,老朱将种子—发芽—叶柄—俯视叶—侧视叶—佛焰苞—花蕾—肉穗花序—半开的肉穗花序—花蕊—半熟果穗—老根—水根,全翅全翎地用十三张彩照,活灵活现地印在作品里。

老朱爱钻“牛角尖儿”,什么事不弄个透亮不算完。拿山樱花和野樱桃来说,长相几乎没有差别,叶、花差不多,怎么就叫两个名字?他说,不用愁,慢慢抠。老朱有空就围着树瞅摸,最后把突破口选在花蕊上。盛花期,他分别把两种花的花瓣儿,一片片剥去,拍下花蕊特写,放大在电脑上,用记号笔一根一根数花蕊,答案终于出来了:山樱花花蕊38枚,野樱桃花蕊只有20到30枚不等。有人告诉老朱,同科同属的桃树,花也是不一样的。老朱花费两年时间,把“六月鲜”、秋桃、油桃的差别整了出来——“六月鲜”花蕾比一般桃粗短,花蕊短于花瓣,长在里面；秋桃花蕊长于花瓣,是探在外面的；而油桃大花瓣套着小花瓣,层层叠叠。

经过多年历练,老朱对同科同属的植物特征,基本上了如指掌。对同科同属不同种的,从表皮、花蕾、叶片到叶刺儿,照样能说出个子午卯酉来。感觉上,这些植物就像他照看过的孩子,哪个都能叫上小名来。

20年下来,老朱更新单反相机四部,额外配置镜头6个,更新添置微机四台、打印机六台,打印纸若干箱,他的卧室成了机房,多年积攒的12万元钱,也打扫了磨膛。

发现有害植物立了功

老朱对植物的敏感,让他立过大功。2014年10月18日,老朱和老伴在齐鲁酒地外围,发现了一棵貌似蒿子的孤独植株,不能确认。回到家上电脑一查,大吃了一惊:此种植物叫“黄顶菊”,是20世纪初天津进口粮食时,混进来的坏种。它繁殖快,强占耕地,根部有毒,抑制小麦和玉米生长。三四年工夫,河北省已受害不轻。“见害不除遭天谴”,第二天,老两口带了剪刀、锯子、蛇皮袋,坐公交车找到那棵黄顶菊,枝、干、叶、花、种,全部收进蛇皮袋,就连地表的一层土也不放过,唯恐有散落的种子落下,回家后生炉子彻底烧毁。老朱还制作了黄顶菊的植株、茎、叶、花的特写图片,发到“安丘吧”上,请大家见一棵清除一棵。他还打印报告,当面向时任安丘市长的桑福岭汇报,陈述黄顶菊的种种危害。市长对老人的社会责任心十分感动,推动安丘去除黄顶菊之害。

在访问过程中,笔者意外发现:只要情绪高涨时,老朱就翻开手机,喜滋滋地欣赏一幅铅笔画:盘子里放着三个烤熟的土豆,一个还裂了口,一盒“特仑苏”奶已经开启,吸管插在奶盒的半腰里……何方神圣之笔,令耄耋老人如醉如痴?原来是网友夏淑云见老朱生活简单,画了一幅铅笔画并附留言发在了网上:“这幅画是送给朱瑞祥老师的,朱老师为了节省时间,土豆加牛奶是他的主食。也许不少人不了解朱老师,他用手里的相机记录了安丘的点点滴滴,是历史文化研究会的特约研究员,喜欢动脑,爱好摄影,热心民俗文化,著有《植物图鉴》《老城忆旧》《民间技艺》等书,朱老师说,总感觉时间不够用的,为了节省时间,就这么凑合着……”

采访接近尾声,笔者问他还有烦心的事儿没有,老朱眯起眼睛,慢悠悠地说,书号等着申请,资金没有着落,家里嘟嘟囔囔,熟人朋友指指点点,甚至闲言碎语一大堆哩。说到这里,他双目睁开,直了直腰板儿,不经意地哼出诗人臧克家的诗:“老牛自觉夕阳晚,不待扬鞭自奋蹄。”

(张维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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