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斌
漂亮善跑的我的黑骏马呦,拴在那门外,那榆木的车上;善良好心的我的妹妹呦,嫁到了山外,那遥远的地方……
——摘自古歌《钢嘎·哈拉》
在我丰富的阅读世界里,张承志的《黑骏马》,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一个真正的文学艺术的黄金时代,一部电影追着看,一部小说彻夜读,一台电视机守到说再见。谈恋爱,去影院;接待亲朋好友,去影院;送礼物,去书店。总之,所有的精神产品,都让人心心念念如珍馐玉盘。车站、码头、街上、公园,人人手不释卷,犹如今之手不离机。我突然和《黑骏马》相遇,那种奇特的文风瞬间俘虏了我,近40年过去,我依然视它如初恋。
那时,以刘心武《班主任》为开篇的“伤痕文学”已流行多年,如初河已成浩然之气奔流入海。那种赤裸裸地暴露罪恶的文字,我是不太喜欢的。这种伤痕在我稚嫩的心灵里并非刻骨铭心,原因是我生得晚,那场黑色的飓风与我擦肩而过。二则我正处于白音宝力格那把年纪,甚至还要清纯。那是1982年,我是大学中文系的一名新生,《黑骏马》从《十月》杂志上走来,犹如给我一张中文系的“入门券”。
《黑骏马》从草原来,给城市生活带来一股大草原的青草味儿。作为知青返城的张承志,有了从草原的解脱,更有对新生活的不安。这种类似的经历正契合了我的心境。我虽然生于川东山区的穷乡僻壤,没有后来人人念想的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但我的乡土情结太深太重,几十年过去,不老的时光印证,我的确是一块不能被城市融化的大山的顽石。
我有囤书的习惯。喜欢的书买回来,放在书架上,不看也踏实。这次忽然取下《黑骏马》,那种纯朴真诚唯美哀婉的味儿,迥异于时下生拉硬扯的文风,扑面而来,再次将我唤醒、淹没、摧毁、打捞、拯救、重生。
在家里,我用最休闲的方式捧读纸质的《黑骏马》,新置的紫砂壶泡着朋友馈赠的鸭屎香。出门时我就将耳机塞进耳朵,在喜马拉雅FM旁若无人地聆听声音里的《黑骏马》,黑骏马的古歌每隔一个章节响起,朗诵人让白音宝力格和索米亚的爱情,从耳麦直击内心,如电闪雷鸣,将我的五脏六腑撕裂。当我听到索米亚被玷污、白音宝力格教训了流氓西拉、而索米亚默默地承受这一切时,我的心头有一团棉花堵塞着。
我哭了。
以泪洗面。
我想到了《边城》的翠翠,我想到了莫泊桑笔下的羊脂球,我想到了《呼兰河传》里那个可怜的、爱笑的小媳妇……啊,这就是真实的生活,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有多少这样的故事,在发生、重复,一点不新鲜。
索米亚是受害者。
其其格是无辜的。
白音宝力格的爱情是不是被玷污了?
白音宝力格选择离开,看上去他追求爱情的完美,似乎天经地义,无可厚非。那么,索米亚呢?一个人留在草原之夜,她错在哪里?“我的沙娜,我的朝霞般的姑娘。像草原上所有的姑娘一样,你也走完了那条蜿蜒在草丛里的小路,经历了她们都经历过的快乐、艰难、忍受和侮辱。”
有人说,《黑骏马》是作家寻根之旅。4年的草原插队不仅仅是炼狱,也是重生。当离开草原以后,才知道草原已经根植于心,是草原博大的胸怀唤醒了作家的良知。额吉老奶奶就是大草原的化身,索米亚是大草原的女儿,西拉是大草原的毒蛇。我不想用拔高的文学理论来解读小说,我只想把自己放在小说里,和故事中的人一起哭、一起笑。小说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说教的。有人说这篇小说小说味儿不够,我以为,这就是生活。生活永远比小说真实、残酷。小说永远不能把生活全部容纳。这个故事不这样,难道要让白音宝力格直接接受现实,或者让索米亚赴死?
佛说:一切相,皆是虚妄。是的,《黑骏马》就在那里,张承志顿悟了。索米亚像佛一样,注视着我们。索米亚完成了对白音宝力格的救赎。
救赎就是新生。新生就是涅槃。这个过程是艰难而又漫长的。张承志给了每个人一匹黑骏马,但并不是人人都是白音宝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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