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恩典有限公司》：今夏 这部西部剧最值得回味

《无限恩典有限公司》海报

“上帝讨厌魔法师。”这句咒语飘荡在新墨西哥州的边境荒漠上空，飘荡在斯蒂夫·康拉德和吉姆·惠特克的新剧《无限恩典有限公司》（Perpetual Grace LTD）黄土色空气里。

这部今夏最让人回味的10集短剧形似超长文艺片，很容易令人联想到科恩兄弟的手笔。人烟稀少的西部世界里尽是蠢人、骗子、酒鬼、色鬼、狠人和一个孜孜不倦追寻真相的老警察。这些角色先是活在各自的乌云里，被本性驱使劳碌奔波，生命线渐与旁人交织。

《无限恩典有限公司》剧照

但剧中最重要的角色不是他们，是荒漠和小镇。在地球上的这块角落，自然和萧条的力量强于蝇营狗苟于此地的人类。这里像一处人类撤走后的遗迹，失去主人的商店空洞的眼眶里铺满过期报纸。只要你够仔细，从街头走到结尾，此地居民从生到死的“新闻”都像翻开的书一览无余。和荒漠一样，一切都赤裸袒露在稀薄清澈的阳光下，没有阴暗的秘密，诡诈的心思，只有木然通向欲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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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土地上能孕育出什么人？能远走高飞的都走掉了，小镇酒馆里模糊不清的光线里，醉鬼一会儿跳舞一会儿挥拳，什么鬼地方。

所有人物都像缺根筋，丢了魂，是上帝造人的半成品。说次品更准确，他们比地球上别处的聪明人身体透明，却投下更为浓重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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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讨厌魔术师，而这些角色全都是被上帝厌恶之人。几个人联手想骗另两个大坏蛋的钱，大坏蛋的钱又是多年行骗得来。他们都是脚踏在虚空上的人，不是勤劳滴汗之辈。好人也没有得到好报，善良的老人被诬陷为性骚扰儿童犯，遭到隔绝处罚。良心发现的警察想生平第一次和墨西哥毒枭干一次，结果遭背叛，从地球表面被抹去。

智力有点问题的少年好不容易交到几个大人朋友，大人唬他：“我们的帮派叫“天选之子”。”这又是一个谎言，一个临时编造的空壳。所谓的“天选之子帮”除了这个笨笨的小朋友，还有三个丧家之犬般的大人，他们的绰号就能说明一切。一个叫“小旋风”，擅长魔术和中国功夫；一个叫“新叶”，是个前重犯，希望人生翻开新的一页；一个叫“神秘赞助人”，一次懦夫行为让他永远愧对一大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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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想行骗，但运气欠佳，行动松散，智谋不足。他们的对手却非常可怕，是三位老人，又绝不是普通的老人。

编剧显然不信上帝，信仰更古老的人类社会法则。三位老人分别的象征再明显不过：杰姬·韦弗饰演的莉莉安是女巫，本·金斯利的拜伦是天气，他的孤儿院同伴是时间。

这三位老人扮演原始人类所敬畏的神祗和祭司的角色，类似自然中不可抗力的存在，心肠冷硬，执拗坚定，擅长洞悉和蛊惑人心。那群蝼蚁般弱小又愚蠢的人类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三位老神智力高超，情感忠贞，即便是恶神，也须用上好的肥牛羊祭祀，以便祈求无灾无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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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这群从来不懂脚踏实地为何物，因为自己的愚蠢、自私和懦弱而充满悔恨的人，竟胆敢向“恶神”发出挑战。

他们的挑战就像老牛拉破犁，在大地上划出无比艰难的行迹。编剧为他们设计了特别的对话方式，两人交谈，一个人常常只能听懂对方的一半话语，需要再次发问“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来推动对话的进行。紧张气氛在锈斧砍树般的摩擦与不畅中滋长。

这些翻来覆去，深深浅浅的句子与他们时常不顺的行骗路互为照应，更显人生艰难。

但这里真的是人间吗？有些角色和镜头似乎暗示了此地不是真的人间，而是一个奇怪的处所。不然为什么会有一个疯了的前宇航员终日戴着头盔在这个州游荡，有个与全体懒惰墨西哥人都不一样的杰出青年，他的毕生梦想就是当宇航员。即使后来梦碎，也想做个抱抱可怜婴孩的施予者。一个醉心魔法的黑人小女孩，因为魔法淹死在大河。

那个稀奇古怪的15岁男孩格兰（达什·威廉姆斯饰），早熟的智慧和智力有欠缺的特征同时出现在他身上，配着他那张皱缩小老头和童真少年混合的脸，这些人真可能出现在地表某处吗？

还有那个空无一人但对称感绝佳的复古发廊，缓缓流过门前的清浅河流与远山，巨树，地表蒸腾的雾黄色薄暮。或者只是梦境。

《无限恩典有限公司》剧照

这些场景和角色超出理性的接受范围，但感觉告诉你它们或许真实存在。它们是这部剧中流窜的诗意小句子，属于这片荒蛮土地上的精灵。在它们的帮助下，那帮被上帝厌恶，徒劳对抗残忍神祗的傻瓜们才不至于一败涂地。

格兰问过这几个大人，“天选之子”这个非暴力帮派的宗旨是什么，它把人聚在一起到底要干什么？一脸愁苦的詹姆斯（吉米·辛普森饰）想了一下告诉他：“就是在一位成员剪了新发型时及时发现，如果剪得好就表扬一下，不好就安慰他说别担心伙计，头发很快会长回来的。”

多晶莹剔透的话，让那几头还不知自己将面对什么的犟驴，在互相扶持的过程中已获得宝贵的东西。两位编剧在采访中表示，写剧本时最先想好的是结局。不管是每一集的结尾还是10小时长片的结局，在动笔前都已了然于心。

现在看来确是如此，犟驴们无论怎么走，都不可能战胜恶神，从他们手里骗得400万美元的巨款。但在这个特定的非人间非梦境时空，他们有机会遇见对方，放下悔恨，改过自新，大汗淋漓地做一次人。就像史诗里的英雄，虽死犹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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