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原来是“画眉”

天朗气清的日子，遥岑远目，常见远山如黛，绵延起伏在视野的尽头，隐隐绰绰。苍翠的山色，赭黑的山石，溪涧松壑，晨岚夕烟，隔着远远的凝望的目光，成了一首长笛曲，悠扬舒缓地响起；成了一阙深婉的宋词，缠绵悱恻地诉说；成了一幅纸间的水墨，若有若无地洇染。

无怪乎，这“远山”会成了美人们的最爱，美人画眉，常画作“远山眉”，细长舒扬，淡烟疏柳似的，清秀开朗。落在古诗里，就有了最美的句子：“绣帘垂，眉黛远山绿”，“花下见无期，一双愁黛远山眉”，“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倚天屠龙记》的最后，马放南山，刀剑远去，赵敏要张无忌给她画眉，张无忌欣然答应，他给赵敏画想必就是“远山眉”，黛眉轻扫，螺痕轻染，赵敏此时娇羞无限，张无忌许诺一生为她画眉。

画眉，作为女子的一种化妆术，古已有之，战国时期，贵族女子就有了画眉之风；到了汉代，眉妆更为盛行，刘歆的《西京杂记》中载：“司马相如妻文君，眉色如望远山，时人效画远山眉。”可见，卓文君当时曾以“远山眉”引领过汉代眉妆的潮流。

到了唐代，眉妆有了很大的扩展，看周昉的《簪花仕女图》，图中的女子大多眉如蝉翼，不再是淡淡的一痕远山了，杨慎在《丹铅续录》中说，唐明皇曾经令画工画《十眉图》：“一曰鸳鸯眉，又名八字眉；二曰小山眉，又名远山眉；三曰五岳眉；四曰三峰眉；五曰垂珠眉；六曰月棱眉，又名却月眉；七曰分梢眉；八曰逐烟眉；九曰拂云眉，又名横烟眉；十曰倒晕眉。”

但若论好看，还是觉得“远山眉”为最，它含蕴无穷，有着诗意的淡远，若水的清愁，清秀而不张扬，明丽而不妖娆，眉间黛色，最是恰到好处的中国式的蕴藉温柔。那是腹有诗书的女子的一种清雅，是善良温婉的女子的一种秀媚，是春愁秋恨的女子的一种忧伤……

但是，这样一种眉间的“远山”，也会常遭了误读，如晏几道的《浣溪沙》“一春愁思近横波，远山低尽不成歌。”这是在写席间的歌女低眉含羞唱着歌，她的心里却满是忧伤和沉痛。辛弃疾的《菩萨蛮》“不似远山横，秋波相共明。”这一句最是容易被前面一句“阑干闲倚处，一带山无数”所误导，岂知前面的“山”是山，后面的“远山”已经是思人的“眉”了。

“吴姬美，远山淡淡横秋水”。远山为眉，秋水为眸，这是最具诗意的审美。

汉字作为中华文化的重要载体，由于各种因素的变化，有一些字、词、句在漫长历史长河中，所表达的意思已经与最初的含义不完全一致，甚至是相左的，就像“衣冠禽兽”。还有一些词语，则长期被世人误解误用，很有必要正本清源，还其本来面貌。基于此，本版特开设“字斟句酌”栏目，欢迎广大读者踊跃投稿，来稿请注明“字斟句酌”栏目，投稿信箱：whrbzfkb@163.com。

王玉洁

新闻推荐

揭开伤疤找到家

阳春三月，根据阿耐同名小说改编的46集家庭情感剧《都挺好》引来一片叫好之声。这部剧，打破了以往此类剧节奏缓慢、剧情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