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看来,孙俪出演张艺谋《影》女一,又被冠以扎眼的谋女郎头衔。其实,她心里感到一点都不轻松,甚至压力巨大。可以说,张艺谋主推水墨风转型求变,邓超一人分饰两角表演欲锦上添花,都借由孙俪来完成助攻的。戏里戏外,孙俪是成败关键。
《影》讲述沛国都督子虞(邓超饰)与国君(郑恺饰)两相倾轧、制衡。都督养的替身境州,称之影子,在他们权谋的夹缝中挣扎求生。影片虽然讲述男人间争权夺利,却带有浓重女性色彩、彰显女性力量。张艺谋以前的《红高粱》、《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等作品,多是强调女性主导意识、诠释女性文化。当然,这个神圣使命,也自然要由女主担纲完成。
以往“谋女郎”都有两个显著的特点,一个是启用新人、造星惯用套路,一个是角色性格刚烈、鲜明。但是,小艾一角却打破了张艺谋过去选角的规则,孙俪接盘的完全是一个颠覆式的谋女郎。相比之下,年轻演员可塑性极强,导演在其脸上写什么故事,观众就会看到什么故事。半成品易于精雕细刻,成品却苦于回炉再造。不同于甄嬛的性情多变、左右逢源,及芈月的尊贵霸气、不怒自威,孙俪饰演的小艾是一个不争不显、外柔内刚的大都督夫人。
孙俪,舞蹈专业出身及具有谋女郎特有的骨相美,一出场她气场自带,饰演的小艾娴静温柔、精于卜卦,她的那句“失地未收,不鸣琴瑟之音,否则以断指明志”,瞬间彰显人物坚韧特质。为助夫破敌,小艾灵光一现,提出以伞为水器,融入女人身形,是以为阴;敌将杨苍骄横、自满,火气冲天,是以为阳。水火不容,以阴克阳,必是破解杨苍刀法之秘笈。密室模拟打斗那一场,孙俪将小艾的聪明睿智、角色魅力及局中价值一一显现,给人瞬间讨喜。
通片渗透的水墨黑白风格,极大渲染了片中诡谲莫测、明争暗斗的宫廷权术博弈。沛王令都督与夫人琴瑟合鸣、为君助兴,意在杀杀子虞的锐气。而都督则以割发代首,拂袖气愤离朝,以示不忿。人性的复杂与险恶,不仅于此。看似以联盟保国、整日寻欢不理朝政,沛王原是假痴不癫、伺机欲求翻盘;都督子虞打着求战雪耻、威武不屈的幌子,却藏有篡权弑君之心。片末庆功宴,君臣之间上演计中计、连环杀,血溅宫廷,将这一权术博弈推至高潮。
一边与丈夫密室谋划大业,一边与替身假扮夫妻迷惑沛王,孙俪在剧中要起到穿针引线、推波助澜的作用。既要助夫谋权以尽妇道,又要掩饰欺君之罪,一个女人深陷权力游戏的旋涡,性命朝夕难料,何其不易。本来以为这对模范夫妻,要在银幕上再演伉俪之情,配合自然默契、一气呵成。再者,从《甄嬛传》到《芈月传》再到《那年花开月正圆》,孙俪古装戏经验丰富,塑造王妃公主信手拈来。但是,这些最熟悉最明显的优势,反倒成了她出演的羁绊和困难。
首先,孙俪要摒弃自己经典角色标签,突破观众对于她之前角色的固有印象。其次,在与邓超对戏时,要忘掉生活中夫妻相处的惯有模式及痕迹;在剧中监督境州时,还要忘掉自己真实的夫人身份,假戏真做、又不被察觉。当境州与她日久生情时,她又要克制及掩盖内心的微妙情愫。当都督旁敲侧击,让二人保持距离,小艾又是一副遵从和敬畏之态。面对角色带来的新鲜感和挑战,孙俪大胆汇入自己的想法,赋予小艾与众不同的灵魂和血肉。
小艾相夫谋划在片中实为暗线,在不断逆转的剧情中起着画龙点睛的作用,甚至紧要关头还要左右大局。剧中,小艾时而温婉善良,时而城府极深,角色性格不时切换。其实,她这种特殊性格由极其复杂的环境所造成。小艾深知自己只是权贵博弈中的一枚棋子,面对随时可能来临的危险,她必须时刻保持警醒与克制。
角色与风格变化,张艺谋押宝孙俪身上。剧中邓超一人分饰两角色,也给孙俪带来相应的表演难度。因为,同一个小艾,要经常在都督与境州之间做潜移默化转变。但透过孙俪的肢体动作、细微表情及不经意间的眼神流露,你可以感受到小艾那种隐忍、压抑又焦虑的心情:当主公宣布“都督”凯旋归来上朝觐见时,她眼里满是担忧和爱怜。当境州深感被玩弄之辱、背负老母被杀之仇,他竟然手刃都督、伪造杀戮现场,性情变得狠绝起来,小艾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赶忙跪爬躲避,眼里全是惊愕、恐惧和绝望。孙俪对小艾这一人物解读的准确性以及表演所富有的层次感,将角色的矛盾性与多面性刻画得淋漓尽致。
同样的,张艺谋和孙俪都面临边破边立的局面。国师追求的是现象级的转变,从“外”打破是为转型成功;孙俪追求的是细节处的颠覆,从“内”打破是为表演重生。孙俪这一次的出演,正如替身境州的起伏命运:不断适应与求变,历经磨砺,终得以生存、实现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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