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风起长林》(以下简称“《琅》剧”)中“梁帝驾崩”一段令不少观众泪奔如雨:弥留之际,已年过半百的梁帝紧握着兄长长林王萧庭生的双手,满怀深情,用尽最后气力连呼两声“哥哥”。战功赫赫、手握重兵而不见疑,权倾朝野、功高震主而不被嫉,《琅》剧中的长林王之所以能摆脱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命运,全靠摊上了一位好弟弟。灼灼棠棣之情、耿耿手足之义,人性的光辉和温情超脱了历史的法则和铁规,似乎在此应该好好打个call。
然而,随便翻翻史册,我们便能看出,父子血亲也好,兄弟手足也罢,在权力尤其是皇权之争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从秦二世遍屠兄弟姊妹到唐太宗喋血玄武门再到雍正帝囚兄弟为“猪”“狗”,无不为此做了有力而生动的注脚。皇权的绝对排他性,以及由此所形成的道德淘汰机制,使得寻常人家的父子血亲之情、兄弟手足之情在皇家成为一种“奢侈”,父子相争、手足相残才是皇家的“常态”。所以,《琅》剧中梁帝和长林王的君臣相惜、兄弟相知只是一种历史童话,它通过为历史镀上一层人性的温情,遮蔽历史的阴暗和罪恶,拒绝历史的生硬和冷血。
粉饰历史有显性粉饰和隐形粉饰两种手法。所谓“显性粉饰”,指的是直截了当为历史人物尤其是帝王将相“招魂”,罔顾史实拔高其人格和功绩,曾风靡一时的《康熙王朝》《雍正王朝》《万历首辅张居正》等等均属此类。通过精巧的历史裁剪,高超的涂粉装扮,昧于大势、妄自尊大的康熙成了雄才大略、空前绝后的“千古一帝”;冷血阴鸷、刻薄寡恩的雍正也成了励精图治、重情重义的好“四爷”。不过,由于粉饰的对象都是历史上的“名角”,其相关史料俯首可拾,只要潜心读一下史书,静心进行一下考证,其本来面目不难被“打”回原形。
而隐形粉饰却较之复杂得多。在《琅》剧中,因为兄弟情深,梁帝始终对手握重兵的哥哥信之、倚之、赖之,无丝毫猜忌之心;而哥哥长林王也始终对皇帝弟弟忠之、扶之、持之,无丝毫觊觎之心。此外,为了亡故义兄,萧庭生可以把王爵交由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承袭;为了家国大义,身为外戚的荀飞盏可以和皇后姑姑、首辅叔叔闹翻……凡此种种,如果不进行理智剖析,只简单依据“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教条进行浅层情感揣度,似乎都“讲得通”。之所以这样,在于该剧所粉饰的不仅是某个具体的人,更是整个人性,契合了我们潜意识里的心理需求。具体而言,生活在当代文明社会,我们面对历史上的血腥屠戮、阴谋诡计以及扭曲的人性、异化的灵魂可能极不适应,总想为它镀上一层温情,使它看起来不那么狰狞,也总想为它渲染一种情怀,使它感触起来不那么阴冷。然而,无论主观上带有多么大的善意,都不能成为粉饰历史的借口。
诚然,《琅》剧是一部架空历史的古装剧,没有取材于任何历史人物、历史事迹,不可以历史剧视之。不过,依个人浅见,架空历史只能是在具体人物、具体情节上进行杜撰和虚构,并不意味着无视历史感,完全用当代人的思想和情感来涂抹历史,为它罩上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敢于直面人性的阴暗面,是一个人真正成熟的标准;同理,一个既能认识到祖先历史荣耀,又能直面历史阴暗面的民族,才会是永生的民族。
□徐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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