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乡愁

■阮丰年

日前，在义安区城北菜市上，看见童年时的玩伴老章在卖老品种花生、玉米和野生鲫鱼。看见这些，我不禁想起了我的家乡，久远了的家乡味道在我的记忆深处瞬间激活。

我的家乡位于原铜陵县城北偏17公里，四面临江。水田少，旱地多，宜种棉宜种油菜。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记忆中，水田里沉甸甸的稻谷，遍地的棉花田里盛开的花朵。还有水塘、河边那一排排摇曳多姿的垂柳，成为家门前一道道风景。童年的我，最喜欢看棉花田里盛开的花朵是那样的美丽，又是那样的朴实。待到结桃时，吐出了如绵绵白云般的棉絮，攥在手里，感受到阳光的味道和温暖。

在我的记忆里，家乡的味道首先是村头大塘里水的味道。在离家不远处，有一口大水塘，那是全村人的饮用水缸。我是喝着大塘水长大的。塘水清洌甘凉，有一股淡淡的甜味。舀水的葫芦瓢来自自家菜园里种的葫芦。待成熟时，锯成两半，掏去里面的籽和瓤，晒干，便是极好的盛水器具。农村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酷暑难熬的夏天，也是农事最忙碌的时候。乡亲们头顶烈日，挥汗如雨，在田间地头劳动。这时，甘甜清凉的塘水，就是最好的防暑降温饮料。几乎每个下地干活的人回家都要去大塘喝口水或洗把脸。有一年暑假，我回到家乡。出于好奇，我也想做点农活挣点工分；于是戴上草帽，手拿镰刀，学着大人的模样，下地割麦去了。没干一会儿，我就累得口干舌燥，两眼直冒金星。趁着大人没注意，忙扔了镰刀，跑到大塘边，迫不及待地蹲下身，用手当瓢牛饮起来。清冽甘凉的塘水顺喉而下，所有的焦渴和署热都消失了。然后，我坐在挑水板上，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手掌里的水。凝望着不远处阳光下的田野和在地里劳动的人们，徐徐的微风不断地吹着我汗湿了的身体，细细地品味着“乡塘”二字的含义。

在我的记忆中，家乡的味道是乡亲们中、晚餐在村中那棵大水桦树下团聚与交流。这棵大树已经有几十个年头了。树干粗壮挺拔，树叶碧绿稠密，远远望去，绿荫如盖，树顶上还有一个大喜雀窝，仿佛一把高高擎起的巨大绿伞。

树荫下，是乡亲们午饭和晚饭时的聚集地。只要天不下雨，不刮风，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喜欢端着饭碗，聚在大树下边吃边聊。住在大树旁边的人家很好客，有时还将家里的菜端出来给大伙儿尝尝。尽管是一些蔬菜，但却弥漫着浓浓的乡情味。我小时候最喜欢端着饭碗边吃边朝大树下走去，参加乡亲们的午餐论坛和晚餐论坛。

说到家乡的味道，特别要提出的家乡四鲜。就是“江滩上的春野菜、江套里的鲫鱼小虾、红庙村的花生、洲头村西瓜。”乡亲们常说：一舍不得洲区好水好地好风景，二舍不得春天的野菜夏天瓜。三舍不得红庙的花生长河藕，四舍不得江套里鲜鱼和小虾。家乡的江滩，春来蒿先绿。遍地的蒌蒿、马兰头、荠菜、水芹等野菜铺地蔓延。乡亲们还有“吃春”的风俗，把马兰头或野小蒜切碎，用炒熟的米粉或玉米粉搅拌蒸成粑粑。左右邻居相互赠送，看谁家的粑粑做得好，吃得香。或用荠菜包饺子，真是味道妙不可言，苏轼曾点赞荠菜为“天然之珍，有味外之美”。

家乡的味道，无论是江滩上的野菜、洲头村的西瓜、红庙村的小麻仙花生还是江套里的鲜鱼小虾，都是弥漫在游子舌尖上的乡愁。家乡的味道，不论是广袤田野里阳光般的温暖，还是村口那清冽甘凉的塘水，或是村中大树下乡亲们的团聚与交流，都是萦绕在游子心灵深处的故土情结。它所体现的那一方风土人情，它所蕴含的那一份别样情怀，深深地珍藏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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