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擀面的回忆

■张震

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吃面条，尤其是母亲做的手擀面。

母亲跟我说，手擀面的活计是她跟外婆学的，那时候外婆家人多地少，母亲姊妹六人，经常为下顿吃什么犯愁。外婆就只能用高粱面、荞麦面或芋头面做手擀面，汤汤水水的，能吃饱就行。

母亲做手擀面看起来还是比较简单的。其实，揉面是个技术活，水少了成疙瘩，水多了成面糊，一旦揉成团了，还要匀实劲道。兑冷水和面也是有讲究的，鸡蛋搅拌均匀，要让面团充分吸收，左右开弓，边弹水边揉。面团成型后，案板上撒些面底，用面杖把面团擀成面皮，越薄越好，再折叠成长方形的块，用刀切成丝条状，然后抓起来一抖，随着空中飞舞的粉末，带有麦香和田野灵魂的手擀面，就在笸篮上坐等下锅了。

紧接着就是烧水煮面。用柴火烧水，差不多十分钟就沸了，打开锅盖，趁着烟雾缭绕的水蒸气还没有及时散去，放进面，约两三分钟快漂起来的时候迅速捞起，过凉水，再在热汤中打个滚放进碗里。然后拌上之前拍好的蒜子、姜末和辣椒，加适量醋盐，再泼上热油，滋啦啦的一缕油烟，伴着母亲喊我们吃饭的吆喝声，接下来就是我们享受美食的美好时光了。

母亲是苏北人，听外婆说母亲从小不仅会做家务活，还喜欢唱戏。母亲是生产队的青年骨干，在柳沟湖挖渠时编导参演了许多文艺节目在县里获奖，后来嫁到了位于皖北的婆家。她一直做村镇妇女工作多年，还带过民间艺术团。在我刚识字时，就能叫出许多母亲唱的黄梅戏，比如《天仙配》《女驸马》《对花》等。泗州戏作为淮河两岸地区的地方传统戏剧，是母亲最喜欢的，母亲不但能演《呼延庆打擂》《打干帮》等小戏，还能演《樊梨花点兵》等大戏，还会打钱杆、撑旱船，包括民歌《摘石榴》的普及，为民间艺术从农村走向城市做过很多我现在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情。

还记得每年春节前后赶庙会，街坊邻居的俊后生、俏丫头，都会打扮一新，穿上漂亮衣服，从大街小巷聚拢到我家来，师父长师父短地喊着母亲，然后在我家蹭上一碗热腾腾的手擀面，吃得饱饱的，快乐地聊天。这样的热闹场景要持续一个月，才慢慢消停。

时间很快，还没来得及体会母亲在土地里劳作的岁月，我就带着从山里来的淳朴和向往来到城里生活。在铜陵这座滨江小城，母亲遗传给我的真诚和勤劳让我受益匪浅，虽然有得有失，但回忆起来有苦有甜。

偶尔，也会找个陌生的地方静静，想想母亲的容颜，也经常无数次在梦里喊过妈妈，馋着母亲的手擀面，有时候恍惚间还能听到母亲哼着的泗州戏，真是逝水流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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