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事物,被天气预报和
网络放大了。晦暝的天空,
匆促的脚步,车辆,浮在
空中的伞,都在为预期的雪
做准备……
(二)
有人欢呼,有人漠视
有人密谋疯狂的雪夜:
邀约的,聚会的,饮酒的,写诗的
无聊的生活,为不咸不淡的风暴
赶制棉衣。
(三)
我在屋里守候生长了
一年零七个月的雪——
洁白的雪,冰霜的雪,炙手
的雪——在火中取栗,让它们
重叠,冶炼,溶化为
余生的记忆。
(四)
有无在其中,生死
亦在其中——所有的语言
都是白:田地、泥土、草木、荒野,
卑贱的事物,亮得耀眼;负重的
屋顶,在雪中,把根
交给天空。
(五)
来自天宫的素笺——稻茬荒草上
的字,菜叶茎梗上的字,在细微处
窥见事物的本质:和盘托出或
隐匿深渊,低处的心,总是
直白、朴素的——雪,是上天赋予
的照妖镜、试金石。
(六)
青菜与白雪是一对情人,枯草与白雪
也是一对情人,它们是牛郎织女,在
低矮的人间,一年相会一次:在纷飞中
团聚,在拥抱中告别,爱的简简单单,
爱的清清白白……
(七)
田野朴拙,苇丛憨厚;落叶树
耿直,针叶林坚韧,在雪中
一一呈现。看见的,都是毕生
可以信赖的,看不见的
是生活巨大的黑洞。
(八)
飞鸟匿迹,湖水盛大
再多的雪,也喂不饱大地的
胃囊;以清碧映照雪白,是湖的
苦衷,也是湖的幸福。
(九)
雪不逾矩。事物的两面性
往往与想象相反——此时
江南如玉,江北无雪
铜陵是一座洁白的鸟屿。
(十)
飞机把我带到雪的故乡——
无人无尘,广阔无边,白云
堆成的雪,冰层深厚,苍茫一片
一只大鸟在雪中停驻——因为脏污,
不肯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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