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情深 铜川记忆

何方圆

在喧嚣的城市生活，吃遍了各种美食，每天在各种电子产品间徘徊……都市生活让人眼花缭乱。每当静下来，却还是深感灵魂深处的空虚，在这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年代，却依然无法填充人们精神上的贫瘠。

如果有人问我最想去哪里，最想要什么？我的回答一定是去一片宁静而肥沃的黄土地。纵然只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我的内心却渴望宁静，渴望一方淳朴宽厚的黄土地，来放置它的不安。它更需要一处肥沃泥泞的黄土地，来灌溉它空寂的灵魂。年岁渐长，我越来越想念那片养育我的黄土地。

我的家乡在铜川，从地理上来说位于陕西中部，属关中地区，典型的黄土地貌、沟壑纵横。当很多人因为它的煤矿资源与纵横的山川而熟知她时，在我内心深处，她只有独特而温暖的宽厚与坚强，她也有城市喧嚣里听不到的虫鸣。她带给我的美好仍深藏在记忆深处。

小时候，我几乎从未离开过黄土地。在泥土里摔倒，在泥土中爬起来，在泥土中喜怒哀乐，泥土就像我童年的摇篮，让我感到舒适而又安全。

吃饭的时候，新磨的面粉里总会充满清新的麦香；刚下过雨的菜园里，从湿漉漉的瓜藤上扯两根碧绿青翠的黄瓜，瓜蒂上还有未脱落的小黄花，母亲娴熟地把它们摆在案板上，只听“砰砰砰”，再撒上剁好的蒜末，一盘拍黄瓜就大功告成，爽口的脆黄瓜，还夹杂着些许淡淡的泥土香。

我摔倒的时候，地上软软的泥土就像一双宽厚的大手接着我。春天，黄土地盖上一层绿油油的毛毯，其中夹杂着各类小花。一群孩子扯着一个金鱼风筝快活地奔跑，大家的眼睛都只关注天上的风筝，根本顾不上看脚下的路，因为即便是摔倒了也无大碍，松软的泥土总是那么温柔地拥抱落地的我们。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记忆里，小时候的家乡不存在这句话。每年到了三月，狂野的大风开始席卷整个黄土大地，泥土灰尘被卷起笼罩着天空，灰蒙蒙一片，偶尔还夹杂着几只颜色鲜艳的塑料袋在空中飞舞。那时候的我还在上小学，不知出于哪种情怀，总喜欢在大风刮起的时候，跑到后山的山顶，看眼底苍穹一片，山下的选煤楼还在“哐嘡哐嘡”响个不停，铁皮火车鸣叫着呼啸而过，而我只是在浅薄地感知大自然的奇妙，感受这个城市不可言说的温度。

后来，不论是看《平凡的世界》的小说还是电视剧，这段童年的记忆总在我的脑海里反复浮现，仿佛我就是孙少平。这种物象景观的深刻印象也令我对孙少平多了一份认识与理解。而今想来，不论是我的童年，还是孙少平，虽然都已经在记忆里逐渐模糊，但是它们却像那个年代的标志一样，永远铭刻在内心深处，固守那一份属于故乡的情怀。

那一年，那座从我儿时起就高高伫立的选煤楼倒下了，再也听不到“哐哧哐哧”的声音。一条条水泥路铺了起来，楼房多了起来，绿化带也布满了城市的每条马路边沿……当我终于明白过来的时候，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了，20世纪就在这些悄然的变化中向我们说再见，而我却全然不知。我的水壶上依然写着“1997”，画着紫荆花，我带着这个水壶在这个充满童年记忆的时代，乘着发展的快车走进了美好的21世纪。

我来不及说再见，来不及给果园的苹果树说再见，看它们被连根拔起；来不及给黄土地说再见，走进了小康新农村，条条水泥路通到家门口；来不及给童年的风筝说再见，失去了风筝也失去了童年的自由；来不及给山腰里的酸枣树说再见，它们曾是我最美味的零食……

恍惚如梦初醒，满街的水泥路，突然看到前方有一条蜿蜒的小土路，兴奋地跑过去，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微湿的小路散发着泥土的清香，仿佛刹那间，又回到了满是黄土地的小时候，沉浸于心灵的桃花源，宁静又踏实。家乡越来越好了，而那份对家乡的钟爱永远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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