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光明留在春天

乍暖还寒时候，漆水河还结着薄冰，岸边的柳树默默抽了新芽。

3月11日上午9时，铜川市殡仪馆，57岁的王春侠静静地躺在灵柩里，亲人朋友默默垂泪，来送她最后一程。

她普通，红旗街粮站下岗职工，一辈子平平凡凡。

她又不普通，人体器官捐献，她是铜川第一人。

她走了，却把光明留在了这个春天。

“妈妈的眼睛会长留人间，她的生命以最美好的样子在世间延续”

3月9日凌晨3点，铜川矿务局二院呼吸内科重症监护室里，儿子程楠看着戴呼吸机的妈妈血氧量有点儿低，怕她昏睡过去，不停地找话题聊天。突然想到之前和爸妈一起看过央视播出的国内器官捐献深度报道，全家人都被新闻里骨髓移植爱心接力的报道感动了。

“这是多好的事儿啊，还能救人，将来有机会我也捐！”程楠清楚地记得妈妈的话。

爸爸接着说：“人不在了，其实啥都没了，还不如给这世上留点儿有用的东西。我哪天要是不在了，也不用火化，直接把遗体捐给大学去做研究。”

“那我将来上哪儿去祭拜你？”

“不用祭拜，心里边有就行。”

“我将来也捐！”

……

电视前的一家三口，说出了一个共同的心愿。看着弥留之际的妈妈，程楠不想让她留遗憾。

“妈，咱之前谝的要捐器官，把眼睛留在这个世界上，您现在还愿意吗？”

“好……我愿意……愿意……捐……”呼吸机面罩下，王春侠艰难地让儿子替她完成这个心愿。

3月9日8时22分，被宫颈癌折磨了一年多，后因患感冒肺部感染的王春侠，与世长辞。

程楠强忍悲痛，联系到市红十字会，省眼库专家随即赶来。

3月9日中午12时30分，市殡仪馆内，程楠俯身最后一次亲吻了妈妈。“妈，您的愿望一会儿就能实现了，等医生把角膜带走，您就又能看见我们了，咱们还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这时，她还未来得及抱抱出生未满10天的孙子。

“以后要让孩子知道奶奶把一双眼睛留在了世上，帮助更多的人重见光明。”程楠平静地说。

替妈妈接过省红十字会颁发的捐献荣誉证书后，程楠当场将3000元人道抚恤金捐赠给了王益区红十字会。“我妈在王益生活了一辈子，希望这些钱能用于王益的公益事业，帮帮其他人。”

“你为啥要瞒着我们，你一直在帮别人，为啥不能让我们也帮帮你”

2018年3月，同学郜秀玲发现王春侠换了发型，长发变成了漂亮的短发。“我在新区连染带烫花了二百多弄的，好看不？”

“你这短发咋还别个卡子？”

“头发炸着不好看。”

其实那时，王春侠因为化疗，头发已经掉光，戴的是假发。

突然的噩耗震惊了所有爱她的人。

3月4日，同学得知她病了，病得已经躺进重症监护室，每个人都毫无防备。3月1日，王春侠还在朋友圈发“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可爱的小孙子顺利出生……”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兰州伺候儿媳妇月子。

“你真是个演员，春侠，你为啥要瞒着我们，你一直在帮别人，为啥不能让我们也帮帮你？”

看着病床上虚弱的王春侠，郜秀玲不住地抱怨、自责。

郜秀玲翻看着手机里昔日两人的合照，照片中的王春侠妆容精致笑意盈盈，一双桃花眼明亮有神。“病了一年多，她一直瞒着、瞒着，你看这照片，哪里像生病的人啊，她太要强了！”说着说着，郜秀玲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春侠给我下过死命令，不许把她生病的事告诉别人，要不然和我没完。”在丈夫程自力眼里，她是个要强、爱美的人，不愿意让大家看到自己病恹恹的样子，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程自力前几年得过脑梗，身体也不好，儿子在甘肃工作不能常伴身边。病的这一年多，都是他陪着妻子在西安租房化疗。虽然外甥女就在西安住，但也从没听小姨提过半个字。“我爸和我妈就是一个病人在照顾另一个病人。”程楠感慨地说。

不愿麻烦别人的王春侠却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同学邻居谁家有事儿都乐意去帮忙，大家也爱请她。

生病后儿子劝她：“妈，你把自己当个病人吧，你同学要帮忙你就说不太舒服，在家多休息休息，你们同学多，不差你一个。”

“没事儿没事儿，我觉得我快好了。”她总是把同学情谊看得很重，去年12月同学的儿子结婚，她还忙前忙后帮着张罗。

“人活着的时候就开开心心好好活，死了把器官捐出来还可以帮助别人更好地活”

和王春侠同岁的王小英是铜川市第七位遗体及器官捐献志愿者，谈起当初注册登记时的想法，她坦然地说：“人活着的时候就开开心心好好活，死了把器官捐出来还可以帮助别人更好地活。咱也算没白死。器官捐献现在还不普及，很多人从心理上不能接受，我们这些人先走出这一步，相信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咱铜川地方小，器官捐献是个空白，也从来没听过这种事，春侠捐角膜对我们震撼太大了，但想想又觉得顺理成章，因为她本来就很善良，爱帮助别人。这对我们也是个启发，几个同学都说要像她一样，将来把能留给别人的都留给别人。”与王春侠相识40多年的同学张俊英说。

角膜盲是主要致盲性眼病之一，我国现在约有500万角膜盲症患者，但每年能接受角膜移植手术的却只有5000人左右。很多人苦苦等不到角膜，最后只能摘除眼球，完全丧失复明的机会。

3月13日下午，陕西省红十字眼库传来消息：“王春侠捐献者的一对角膜分别移植给了两位因眼角膜溃疡引起失明的女性患者，一位24岁、一位58岁。手术非常成功。”

一对角膜，点燃了两个人生。

葬礼上，儿子程楠念了妈妈曾摘抄过的一段话：“人生最美的时光，是你经历了它，并用记忆留住了它，看似失去，却已永远的拥有，那种忘不了的感受，成为永远的回眸和怀念。”

她走了，目光依然明亮。

记者手记：25岁的我，还未经历过太多死亡，第一次去殡仪馆为一个陌生人送行。她可能和你在菜市场一起挑过黄瓜土豆，在红旗街步履匆匆擦肩而过，你不认识她，因为她很平凡。而现在，她却以如此美丽的方式将目光留在了人间，也让我们记住了她的名字———王春侠。活着，让身边的人感到温暖；死后，为陌生人点亮世界。

送行的队伍里，有骨肉至亲、同窗好友、街坊四邻，有市创文办、红十字会的代表，还有媒体记者。三鞠躬，送故人！这是一场不只有悲伤的葬礼，我看到的更多是希望和力量。春种一粒粟，更多人会从此刻出发，加入到器官捐献中来，让生命和爱长存。（本报记者 武利芳 通讯员 侯小洲）

新闻推荐

铜川市殡葬管理处帮助贫困户栽花椒

本报讯（记者张芳）3月11日下午，市殡葬管理处组织20多名志愿者到王益街道墙下塬村帮助建档立卡贫困户严新社栽植花椒树，帮助其...

铜川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铜川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