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寒流席卷了大江南北,让即将到来的戊戌年春节比往年更冷些。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是中国人的传统,成群结队的人们或南或北地大迁徙,那是一幅世界交通史上蔚为壮观的画面。看着电视上骑摩托车浩浩荡荡返乡的农民工,不惧严寒,风雨兼程,骑行千里只为回家过年,不觉莫名感动。年的味道无论是苦是甜,都让人难以割舍。
小时候家里穷,只有过年的时候最快乐。母亲常说,再苦过年不能苦了娃,劳累了一年的父母,不舍得给自己买件新衣裳,但却让三个孩子年年都能穿上新衣裳,而对于小孩子来说,过年最大的快乐莫过于能吃上肉和白馍馍,还能得到长辈发的压岁钱。
腊月初五,要吃“五豆”,母亲准备好各种豆类,放在石臼里用石锤捣烂,在大锅里煮个把时辰,香气四溢的五豆粥就煮好了,我们自己吃,也给邻居端一些。
按照老家铜川的习俗,腊八这天吃面条和疙瘩(饺子),这叫“拽回疙瘩拉魂面”。面擀得细长,炒点葱花,做成酸汤面;疙瘩馅通常是萝卜和豆腐,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吃起来别有滋味。
腊月廿三,灶王爷上天,母亲提前把家里家外打扫干净,发好面,烙烧饼,老家俗称“灶火爷坨坨”,烧饼里有几片椒叶,烙好后先要在灶台上摆上香炉,领着我们给灶王爷磕头并点上三支香,再供上几个坨坨馍,待到香燃尽,我们才能吃到麻香的坨坨馍。
大年三十,母亲用肉票打上三斤肉,留出一斤饺子馅,剩下的放进有大料、花椒、盐等调料的开水锅里煮。哥哥拉风箱,我和妹妹眼巴巴地围在灶台前,闻着肉香,等着肉熟。约莫半个时辰,肉香飘满了院子,母亲用肥肉做红烧肉,然后给我们一人一个带点瘦肉的骨头,我们兄妹三人狼吞虎咽般就吃完了,还不忘舔舔那带油的骨头。娃娃盼着过年哩,三十晚上散钱哩。大年三十晚上去给爷爷奶奶拜年,每人能得到一两毛压岁钱,还能吃到糖果点心,心里甭提多高兴了。那时候也没有钱买礼花炮,就把成串的炮仗一个个拆下来,一个一个地放,“啪啪”的响声驱走了平日的烦恼,电光火石中映出了儿时年的味道。
拜年走亲戚的礼品,最开始是母亲蒸的两个花馍馍,后来才有了点心、罐头糖果。早饭大都是老家人爱吃的酸汤饸饹,午饭能吃到几个肉菜,条件稍好的舅舅家有14吋的黑白电视,《霍元甲》、《射雕英雄传》里飞檐走壁、行侠仗义的英雄人物是孩子们的偶像。
正月十五元宵节,老家人不吃元宵吃疙瘩。说到吃饺子,我们这比较讲究,吃饺子的汁不像其他地方只用醋,而是炒点葱花,少量开水,放盐、酱油、醋、香油、香菜等,蘸汁吃,奇香无比。正月十五晚上,孩子是要挑灯笼的,各种样式的灯笼,在一轮明月的映衬下,穿梭于村头街巷,像是照亮了生活的路,让前进的方向更加明晰……
正月二十三,灶王爷回人间。这一天,老家有个习俗叫“燎干节”。家家户户到野外割一捆蒿草,等到天刚刚黑时点燃,火焰熊熊燃烧,母亲把准备好的针线、擀面杖、笤帚等用具在火上燎一下,企盼个好年景。火稍小的时候,大人把小孩子在火上燎一下,会跑的孩子在火上跳过,说这样孩子们就会一年平平安安。等到没有火焰的时候,母亲拿一个馍在烧完的蒿草灰里烤,让全家人分着吃,说这样一年就会祛病去灾。
儿时年的味道,饱含着父母亲深深的祝福。日子虽然苦,但总是怀念那时的快乐。时光轮转,不知不觉三十几年过去,年又在眼前了,科技的发达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我们吃的用的花样翻新,孩子们的玩具摆满了整个屋子,无线网络里的动画片应有尽有,桌上的菜肴更是品种繁多,拜年再也不用翻山越岭……这些在小时候根本不敢想象。
又临近年关,街道上、小区中高高挂起的灯笼和各类彩灯寓意着人们对生活的热情,人们在以各种方式欢庆新年的到来。 (作者系铜川市王益区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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