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骋河面的“珍珠少年”

学生们正在河面练习滑冰。2021年12月中下旬，珍珠泉中心小学的学生们开启了冬季的“恋冰课”。本版图片/延庆区珍珠泉乡政府供图

北京延庆区的珍珠泉中心小学坐落在山坳里。这里处于延庆东部深山区，几乎被山包围，单是从学校到达延庆城区，就有约50公里的路程。2016年起，学校课后服务引入冰雪项目，让这所远离市区的学校学生，滑出了重山。校长姚进京说，因为身在珍珠泉乡，孩子们也被称作是“珍珠少年”。

孩子们的天然冰场

这是一所仅有34名学生的小学，2021年北京市中小学冰球联赛的参赛队伍里，一支名为“山里娃”的少年冰球队，就来自这所名为“珍珠泉中心小学”的山区学校。

孩子们最初接触到冰雪运动，是在北京申办冬奥会成功的第二年，也就是2016年。延庆区教委体美科科长刘殿兴，时任珍珠泉中心小学的校长，他告诉新京报记者，能为孩子们引入冰雪教育，除了因为申办冬奥会人们更关注冰雪运动外，依靠的还有“地利”和“人和”。

流经学校东侧的菜食河，距离学校步行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每到12月中旬，河面结冰后，就成了天然冰场。

有着这种天然的优势，刘殿兴又找到北京师范大学体育与运动学院退休教师赵纪生，希望他能教授孩子们冰上技巧，赵纪生欣然同意。

“那是一片占地约有1500平方米的天然冰场。”赵纪生说，每年的12月中旬到次年2月份是河面的“上冰期”，不过在每次上冰前，都需要对冰面的平整度进行维护。

凿冰、取水、敲冰块，最初这些事是由学校的老师完成的。为了修补冰面，学校还自制了简易的浇冰机，“后来我们又用清洁汽车的无限高压水枪代替，平整冰面的效果倍儿好。”

“冰雪运动是学校的课后服务项目，学校后来给取了个名字，就叫‘恋冰课’，希望孩子们更亲近冰雪运动。”珍珠泉中心小学现任校长姚进京说，这是远离城区的孩子，难得的体验冰雪运动的机会。

“滑冰与飞行员训练一样”

三九天的北京延庆，温度大概只有零下20℃，这是孩子们珍贵的“上冰”时间。

每堂课交到赵纪生手中的不足40名孩子，这是珍珠泉中心小学一至六年级的全部学生。2016年前，绝大多数孩子对冰上运动毫无基础，也没有上冰经历。

相比于成年人，孩子们学习滑冰又是容易的。“只要方法得当，小孩子滑得像样并不是一件难事。”赵纪生回忆，初次接触冰面的学生，只要四五次课，就已经能够在冰面上滑得有模有样了。

“但要滑得好就很难了。”赵纪生说，滑冰和飞行员训练一样，“开飞机靠的是飞行时间累积经验，滑冰也是靠‘冰时’去培养孩子对冰的感觉，冰时长了，技术过关不是难事。”

在冬季，珍珠泉中心小学的“恋冰课”每周只有两节，大约3小时的时间。到了夏天，赵纪生就带领学生们进行旱地轮滑训练，依靠这每周的“3小时”，几年前在冰面上还站不稳的低年级学生升入中高年级时，已经能在冰面上飘逸驰骋。

2017年，珍珠泉中心小学还组建了校级的冰球队。赵纪生说，最初考虑过短道速滑，但这项运动对于冰面质量的要求很高，天然冰场无法达到。也曾经考虑过花样滑冰，但对于孩子们来说，难度较高，自己又不擅长。“冰球能将速度、技巧、合作融合在一起，而且从增强学生体质来讲，又有一定的运动负荷，只要护具到位，危险性就可以忽略不计。”

“最重要的是，它可以让更多的孩子参与进来，享受团队合作的乐趣“，赵纪生说。

校内事务工作不忙的时候，姚进京也会在“恋冰课”上随孩子们到菜食河的冰面上。“看到孩子们滑冰，你能体会到他们的兴奋和激动，有时被老师夸了、被选入冰球队，都能高兴很久，对于滑冰的热情和心气儿都非常高。”

偶尔身体状况好的情况下，为了给孩子们做示范，69岁的赵纪生也要重新穿上冰鞋。这是孩子们最兴奋的时候，意味着年近古稀的教师，会拿着球杆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和孩子们在一起时，很容易被他们所感染。”

“带劲儿”的运动

滑冰是赵纪生从小上学时就学会的。年少时，学校的田径课到了冬天就成了滑冰课，学校在操场上浇出一个冰场，就有了滑冰场地。

赵纪生大半辈子的岁月，都在与体育运动打交道。年少的时候他练过游泳，还机缘巧合去过跳水队。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又开始踢球、练田径。

学会滑冰后，每到冬季冰冻瓷实了，他就骑辆自行车满处跑。白天出门，要到披星戴月才回家，一天的目的地通常是北海、什刹海、颐和园和中山公园的冰面。

他钟情于在冰面上驰骋，在他看来，这是一项无论看上去、还是参与进去都非常“带劲儿”的运动。年纪大了之后，带着几十个10岁左右的小娃娃练冰球，最能吸引他目光的，也是场上最敢于拼搏、总是一往无前的学生。

目前，六年级的李悦和余世龙，是学校冰球队里训练时间最长的两名队员。长时间的训练“冰时”，让他们在冰场上有着低年级学生无法比拟的灵气和主动性。

赵纪生很了解他们的特点：余世龙的体质偏弱些，但滑冰技术全面，学东西快，经常能够主导比赛，团结配合好。李悦在赛场上非常积极，即便和男孩子也敢一起抢球，有股子泼辣劲儿。

赵纪生说，如果只是看李悦的背影，要不是甩动在头上的马尾，根本看不出这是个女孩儿来，“冰球运动就是这样，无论输赢结果，得敢拼、会拼搏，又要有团队意识。”

热血、奋进，重视个人能力，也讲团队配合，能与伙伴们分享哪怕是不关乎胜利的经历和喜悦，这是赵纪生和老师们为孩子们选择冰球运动的原因之一。

“冰雪运动也是教育”

去年5月份，北京市中小学冰球联赛开赛，珍珠泉中心小学的冰球队成为了参赛队伍之一，这是他们第一次与北京市城区的小冰球手进行较量。

敢于“亮剑”是赵纪生对于孩子们唯一的叮嘱，“甭管对手，自己打自己的，输了也无所谓。不能怯场，不能面对强手就退缩。技不如人，咱们回来再练就好。”

尽管孩子们最终的成绩并不是特别理想，可赵纪生说的这些，他们都做到了。

每场比赛结束，或者训练结束后，孩子们会将队服或冰球服完完整整地收进自己的小收纳箱里。最早的冰球服是6年前学校购置的，大多数仍穿在孩子们的身上。夏天穿着冰球服进行旱地训练时，孩子们出了汗，每逢周六日，就把衣服带回家洗好。

高年级的孩子毕业了，这身装备就像是“传承”的礼物，交到低年级的“弟弟妹妹”手中。

在老师们看来，孩子们对于冰球装备的珍惜，对于冰球运动的喜爱，更是对学校冰球队员的身份的看重。

“冰雪运动对于孩子们来说是能强健体魄的运动，同时，冰雪运动也是教育。”冰雪运动或许并非能够伴随孩子们的一生，但教育可以。在姚进京看来，在零下20℃的冬天，孩子们的冰刀划过冰面的时候，他们的内心和品质也在被冰刀“雕琢”，这项运动、这段经历教会他们的，会比老师们期许的更多。

新京报记者田杰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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