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小孩”的接力

冬奥会，是“笨小孩”们创造奇迹的舞台。

17岁的苏翊鸣，摘得北京冬奥会单板滑雪男子坡面障碍技巧银牌，为中国队创造了该项目历史最好成绩。除了打破中国冬季项目的历史，苏翊鸣也是第一位在冬奥会坡面决赛连续两轮做出转体1800高难度动作的选手。

获得荣誉后的苏翊鸣从容淡定，如所有开朗自信的17岁男孩一样，坦率地表达着内心的喜悦，“特别开心完成这套动作，取得好的成绩，更开心的是我能够在自己的祖国参加冬奥会，这么多人支持着我。今天所有人都滑得非常非常好，我能跟自己小时候的偶像一起比赛、站上领奖台，这是我人生中最珍贵的一段记忆，对我来说真的太特殊了。”

在8岁的时候，他还只想把滑雪当业余爱好，因为如果走专业道路，天天练习，“会很腻”。两年后，北京冬奥会申办成功那一刻，苏翊鸣改变了想法，决心走上职业滑雪道路。

为了把百分之百的精力放在训练中，“笨小孩”苏翊鸣放下了演艺事业。如今，苏翊鸣在冬奥会的赛场上一鸣惊人，似乎印证了他当年在电影《智取威虎山》中说出的那句“霸气”台词——“怕你们撵不上”。

19岁的谷爱凌，在北京冬奥会自由式滑雪女子大跳台的比赛中，用一个此前从未做过的高难度动作获得冠军。这也是中国运动员在该项目中历史性的突破。

谷爱凌的胜利令人信服。前两轮，她的成绩并非最佳。先出场的谷爱凌第一跳拿到了93.75的高分，但很快就被后出场的法国选手苔丝·勒德的94.5分超越。第二轮谷爱凌使用了较为保险的动作，得到了88.5分，但勒德又再次拿到了93分。对手完美的表现看上去仿佛已锁定了胜局。保住一枚奖牌，或是挑战高难度动作冲击金牌，谷爱凌面临着两难的选择。

但她很快做出了决定。

俯冲，加速，跳跃，直到稳稳落地后激动地捂住了脸，“偏轴转体两周1620度”，这个她上周才想出来，此前未在实践中尝试过的动作，得到了94.5分，勇敢的她，实现了比分反超。

这也正是自由式滑雪吸引她的地方——可以自己开发很多动作，让她能通过自由滑雪来表达自己的态度。她对高难度动作充满渴望，很多高难度的动作被认为只有男生才可以做到，但谷爱凌却说，“男孩能做的动作，女孩也能挑战”。

这种始终不能满足的性格让她经历了很多次伤痛。但那道银色的陡坡，总在吸引着谷爱凌，让她梦想着做出更多更难的跳跃。她学习用大脑而不是身体的惯性去控制自己，在每一次起跳前，她会在脑子里想过无数遍起跳后的样子。“我会看到什么，我会想到什么，风的声音会是什么样子的。”

“笨小孩”谷爱凌的“我想当一名职业滑雪选手，但前提是它能给我带来快乐。”

27岁的羽生结弦，带着一如既往的优雅出现在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赛场，这可能是他职业生涯最后一届冬奥会。

羽生结弦的职业生涯，是不断与不完美斗争的历程。

在这一路上，他战胜了孱弱的身体、地震后的心理创伤和独自训练的艰难，如他自己所说，他所经历的，“超出了一部电影的容量。”

直至2022年的北京，他成为一腔孤勇的战士，向着梦想的“4A”发起冲击。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他选择了这种几乎没有胜算的方式出征。

4A的全称是阿克塞尔四周跳，在花样滑冰的六种跳跃动作中，阿克塞尔跳是唯一一个向前起跳的动作，也是所有跳跃动作中，难度系数最高的动作。在无数花滑运动员过往挑战极限的历程中，四周跳已被认为是极限——通常，花滑运动员从起跳到落冰，大概需要0.7秒左右，而四周跳需要他们在这0.7秒中，完成四周共1440度的转体，落地时要承受相当于自身重量7倍的冲击力。

作为花样滑冰历史上的传奇选手，羽生太想跳出4A给全世界看了，他希望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挑战这个极限，将男子花滑再向前推进一大步。1882年，阿克塞尔跳最早出现在赛场上，当时只是一周半。这之后的一百多年里，一周半、两周半、三周半——花滑运动员不断地挑战这种跳跃的极限。跳到三周半，也就是3A时，已到了1978年。从一周半到三周半，冰场上的运动员们花费了将近百年。

“做不到的话，就做到能做到为止；做到后，就继续做到完美为止；做到完美后，就继续做到无论做几次都能完美为止。”

“我永远是个挑战者。”挑战未能成功，但他没有遗憾。

拼尽所有来挑战不完美、挑战人类极限，他，还是那个少年。

冬奥会单板滑雪男子U型场地决赛中，美国名将、三届冬奥会金牌得主肖恩·怀特在职业生涯谢幕战中，出现失误，以85分排名第四。

等待打分时，这位35岁的老将流下了热泪，全场观众、对手和裁判都在为他鼓掌，送别这位单板滑雪的传奇巨星。

一代传奇终将落幕，新的传奇正在诞生，这是竞技体育的魅力，这是挑战极限的接力。

□刘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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