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老炮儿》里,冯小刚饰演的主角,身着将校黄呢军大衣,拄着军刀,跪在结冰的湖面上的镜头,很是打眼。这部电影里,还有老炮儿在后海冰场溜冰的镜头。
冰场溜冰,至今仍是北京冬日不能错过的风景,恐怕也是如今冬日北京唯一的风景了。
北京的冰场上,曾经发生过许多故事。《老炮儿》、《血色浪漫》等影视作品都借助冰场做背景,其实跟滑冰是北京的冬日生活文化有关。
《血色浪漫》里的冰场,是钟跃民英雄救美的场子
2012年12月,我当时的同事刘畅,曾经写过一篇《什刹海冰刀王》,讲述了当时92岁去世的什刹海冰场有名的“冰刀王”王保顺如何在大时代的变迁中,以一门磨冰刀的小手艺,支撑起了全家的生活的故事。
在这个平淡的故事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北京冰场的变迁——连战争和大饥荒年代都没有停下,在1950年代到1960年代曾经非常辉煌的北京冬日冰场滑冰,在上个世纪那段荒唐的岁月,也旷废了,爱好滑冰的人,只能去没人处溜野冰。
“冰刀王”王保顺的故事。图源2012年《新京报》
我一直认为,滑冰是最能彰显自由、个性和美的运动。
我年轻时最爱看人滑冰,以至于后来也一直喜欢看冰上舞蹈,当年东德那个冰上皇后维特,曾是我最喜欢的体育明星,看电视上她的表演,真是一种享受。如今冬日去后海,我也常常会站在边上,看冰场上那些潇洒的英姿,内心暗自嗟叹。
我自己不会滑冰,没学会。
我小时候生活在江南,那时江南的冬天河里也结冰,也很厚,但基本不能上去滑冰,只能在边沿上小心翼翼摸索着走几步,只有高屋背后那种小河沟,才会差不多透底冻,能上去随意走。但我们小时候的滑冰,也就是脚下踩着一块冰块,在冰面上滑,而不是像在北方,装备齐全,滑冰有专业的冰刀。
“1952年冬天,我唯一的一个冬天,差不多每个周六晚上去什刹海溜冰场滑冰。”王蒙在自传《半身多事》中写道。
50年代北京报纸报道的冰上运动
我没去过什刹海滑冰,但我去过北海的冰场,而且不止一次。记忆最深的,是1980年代末的一个冬日午后,我们几个在京读大学的常州同乡约着去北海滑冰。其实,我们中间能够滑起来的也就一两个男生,不包括我,其余的男女同学,都只会颤巍巍地穿着冰鞋在冰上慢慢走,或者极其僵硬地滑几步,但这并不妨碍年轻人的兴致。
到了北海公园的冰场,租了冰鞋,换好,躲开人多的地方,我们一群男女学生就玩开,即使像我这样不会滑的,走几步摔个朝天跟斗,也是乐呵呵的。不过,后来却发生了一起悲剧,我一位师妹,不小心摔了一跤,下巴磕在冰面上,磕破了,血流不止。
我们几个赶紧手忙脚乱地上岸,退了冰鞋,赶去离冰场最近的首都图书馆边上的一个医院。急诊的结果,就是师妹下巴磕破的地方,缝了好几针。虽然没伤着骨头,也不至于破相,但这还是吓着了我们,让我们内疚不已。当天晚上,师妹回自己宿舍休息后,她当时的男友,也是我师弟,伤感地喝大了。而我们后来,都再也没有去过北海冰场,既是伤心之地,也有惊弓之鸟之心。
我们这些来自江南的同学,对水冰都熟悉,但论起冰上功夫,却大多不行。无论是能滑起来的三脚猫,还是像我这样最多只能岔着两腿哆嗦着蹬几步的,都是在大学校园里学的。那个年代,北京的大学校园里,大多数都有冰场。
北大未名湖冰场
“到了隆冬十月未名湖结冰,溜冰场一开幕,冰镜清辉,莹澈似玉,男女交错,共舞同溜,矫若惊龙,飘若醉蝶,人新衣香,交织成趣。比起城里公园北海几处溜冰场的众生喧闹,品流庞杂,要高明多啦。”唐鲁孙先生在《老古董》一书 《海甸之忆》里,这样描述燕京大学未名湖冰场当年高洁盛况。
1946年《Life》杂志亚洲区摄影师Jack Wilkes在北海公园拍摄的溜冰大爷
我上的人大,不像北边不远的北大,在前燕京大学的旧址上办学,自然也拥有了引以为豪的未名湖。1980年代,海淀路39号的人民大学,校园特别窄逼,冬日除了干涸的游泳池,没有一个地方有水塘。但是,那个年代的人大校园,冬日却有冰场,热闹非凡的冰场。这个冰场,是人工冰场。这叫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滑冰。1985年我到人大上学,第一年的冬天,就发现学校浇了滑冰场。
当年,学校的冰场,浇在八百人大教室西侧图书馆门口东南侧的一块小运动场上,我大学时晚上跟同学打太极,常常在这块场地上。
那个年代,这块场地,因为面积比较小,而在此上体育课的班级却不少,所以,连杂草都基本不长。做冰场的时候,只要捡掉场上残留的一些碎砖瓦,并将四周围起来即可。
做冰场,差不多在11月底了,那个时候,经济尚不发达,温室效应还不明显,冬天很冷。傍晚工人在用铁网围起来的操场上,拉着水管,一遍遍浇水。我初不知其意,问高年级学长,答曰,到溜冰季节了,要浇冰场。第二天早上经过,小操场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不过,冰场并没有开,还要继续浇水,让它再冻几天,积寒之下,这冰场才会厚实。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等到冰场开放的时候,就像过节一样,特别热闹。冰场的一头,有卖票的出租冰鞋的,人头簇拥,男男女女,还有趴着铁丝网在外面看热闹的。来自北京或者东北的同学,这个时候常常是最引人注目的,因为他们不仅能够流畅地在冰上滑行,还能滑出各种迷人的花式动作。男女同学如果滑得漂亮,都会吸引异性热烈的目光。
当时冰场上也常见成双成对的舞伴,一起欢快地滑行。当然,也会有矛盾冲突,比如不小心的碰撞,或者有意的碰撞——尤其看到漂亮姑娘独滑的时候,不过,学校的冰场总是比社会冰场文雅些,即使冲突,也很容易自控或控制,就像唐鲁孙说的“交织成趣,高明得多”。校外的社会冰场,“品流庞杂”,故意找茬斗殴的情况,过去并不少见。
一直到大学四年级冬天,冬天学校都会浇冰场,而冰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高手也越来越难以施展。
我在人大上学时,也跟着同学去冰场凑过热闹,租鞋学滑冰,但我缺乏运动细胞,小脑不发达,尤其胆怯,始终没有学会溜冰。但我当时内心确实是非常羡慕那些会滑冰的男同学的,这可是吸引女生目光的法宝啊。我曾暗自想到外面的冰场找个人学一下,可一想自己的口袋,阮囊羞涩啊。只好放下迷魂之心。自己摔过几跤后,终究没有学会滑冰,在冰场上招蜂引蝶的机会也就只好拱手相让给那些具有运动天赋胆子又大的同学,自己乖乖地继续去泡图书馆。
1989年冬天,我在北京大兴印刷学院工作,那一年,印刷学院也浇了冰场。但是,我没有再进冰场。进入1990年代开始,北京高校冬日浇冰场的情况似乎不再了。我再也没见过高校里的冰场,也没听说过高校浇冰场的消息。北京的冬天,在进入1990年代后,越来越越短,温度也越来越暖和了。
人民大学校园里当年浇冰场的体育场,如今是一片漂亮的草地,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这块漂亮的草地上,当年的冬天,曾是一个热闹的溜冰场。
我对自己缺乏运动天赋很少遗憾,除了滑冰。因为滑冰才是力量、平衡和美的完美结合,更是自由奔放、个性挥洒象征。我一直觉得,没有学会滑冰,人生是残缺的。至今犹这样想。
新闻说,随着冬奥会临近,北京有小学开始也搞校内冰场了,尽管其动机,可能不像1980年代高校校内冰场那样单纯朴素。但我乐观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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