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我结婚,同事送了一部收音机,上海海燕牌的,老婆爱惜备至,每天都要抹拭一遍,不听时用一块红丝巾盖住,遮灰。老婆爱听广播剧,晚饭后,边织毛衣边听,一出《杜十娘》让她感叹唏嘘。收音机是我家唯一能发声的机器。
此后有了收录机。收录机不光能收音、放音乐,还能录音。原先,听说某家的孩子歌唱得好,在电台录了音,觉得既荣耀又神秘,而今我将儿子的哭声、笑声、老婆的叫喊声、与我的吵架声一并录入,事后放出来,一家子笑倒。
接踵而来的是电视机。电视机上市大约在1980年,进口的、国产的都有。但不好买,我好不容易才从商场抢购回一台,日立牌,灰色外壳,14寸,小小的屏幕,比一本娃娃书大不了多少,但已令我们全家欣悦不已。那天老婆特意炒了几个好菜,打了酒,犒劳我。我们住大杂院,是院里第一家电视户。那时已有了电视剧,每天晚上8点开始,老婆忙完家务,早早守在电视机前。当时放巴西的片子《女奴》,看电视剧的感觉远非听广播剧可比,有音有画,真如小电影,老婆看得心满意足。此后电视机大普及,家家户户荧屏闪烁,当《武松》《霍元甲》出现在一个个小小的黑白世界里时,街上几乎断了行人。
黑白的还没有看够,带彩的又铺天盖地而来。彩电,当时20寸就称为“大彩电”,有了它,无异于将电影院搬回家(这恐怕也是日后电影萧条的原因之一)。几年后,20寸的也嫌小了,都升级为29寸的。去年搬到新居后,我们换了一台平板,壁挂式的,屏幕比29寸的大一倍,一打开,整整一面墙都变得色彩缤纷了。借助它,我们看祖国,看世界,激情满怀地看世界杯,看奥运,尤其是北京奥运。
回头再说电话机。电话进家门,过去几乎不敢想象。我与老婆谈恋爱时,有事她只能打公用电话,那时我在工厂上班。电话打进来,要经过厂办,再转车间,才能传给我,其间还得有人跑腿通知。有时传电话的找不到人,老婆的电话就算白打了,见了面,落埋怨不说,她还满怀狐疑地追问你干什么去了?和谁在一起?1985年,家里安了电话,老婆给所有的亲朋报喜讯,此后便盼电话铃响。几天不响,一次响了却在半夜,是她的闺蜜,家里也安了电话,高兴得半夜睡不着,想找人唠嗑。然而只不过数年,手机问世了——你就是借我爱迪生的脑袋,我也想像不出有朝一日能将电话机、电视机像烟盒似地装进上衣口袋里。如今它已成了人们的随身之物,我有,老婆也有(而且已经换了几代),下班回家吃饭都要先打个电话报告一下。现代年轻人更视手机为万能,付款、存钱、看电影更是一机全能。
至于计算机,我就不敢问津了。从小就听说过它,高深莫测,神秘得不得了,得几间房子才能容得下它庞大的身躯,当它被称为电脑时,已经缩身不知多少倍了。当时一些作者纷纷“换笔”,但之于我,它仍然是“高科技”,我想我这辈子只能手写笔抄了。2005年遇某作家,他极力鼓励我学用电脑,我几经犹豫,终于鼓起勇气,将电脑请进家。当我第一次试着输入自己的名字时,显示屏上立刻出现了几个端端正正、笔画清晰的方块字,我兴奋得不能自已,这是我人生头一回不用笔写的字啊!我忙拽出在厨房忙活的老婆,看,我的名字也上了电脑哩!
从收音机到计算机,再到智能手机,这就是我家40年有声有色的历史。
时代变化太快,过去有一句口号,叫作“一天等于20年”,这是夸张,现在看来仍然是夸张,但似乎已有了一点现实的感觉。40年,弹指一挥间,我们在不知不觉中享受改革开放的成果,有些幸福,你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历史又翻到新的一页。
前日,儿子把一辆崭新的东风雪铁龙开到家门口,在楼下把喇叭摁得震天响。从此我家又多了一部能奔走如飞的机器。这不是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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